燕平城鸡鸣坊的一座寻常酒肆内,当朝宰相徐明朗身着布衣头戴方巾,作寻常老者装扮,正在雅间里跟一位客人对弈。
坐在他面前的人,广袖长袍锦衣玉带,风度翩翩又不失雍容华贵,更难得的是眉清目秀,任谁见了就要赞一声佳公子。
这却不是别人,正是北胡公主,萧燕
她离开代州后,没有回天元王庭,而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京城。
一局罢了,得胜的徐明朗抚须而笑“旬月不见,萧公子棋艺大有精进,照此下去,不用载,老夫要胜萧公子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话说得很有意味,既夸赞了萧燕,也没说载之后,对方能够胜他。齐人在胡人面前的优越感,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关系,而有太大改变。
萧燕不以为意的笑笑“棋盘上的对弈,说来都是小道,徐公以天下为棋盘,世家勋贵为棋子的手段,才是国手风采。”
徐明朗对萧燕的奉承很满意,他喜欢胡人对齐人保持敬畏。这是深入骨髓的东西,不会因为两人之间有什么勾结,而有任何变化。
他道“老夫来的时候,听说镇国公进宫了,公主不妨猜猜,此时镇国公面色如何”
萧燕挥挥手,让人撤去棋盘,换上茶水,闻言笑不露齿“赵玄极当然想不到,白眉会突然翻供,此时必然应对不及,满面惊诧吧”
徐明朗畅快的大笑两声,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许“公主的确非凡,这本是一次十八九稳的行动,公主却能在行动开始之前,就考虑到各种情况,并且做下相应安排,实在是高明。若非如此,我们眼下也不能扭转局势。”
萧燕笑容恬淡“齐人兵法云,未虑胜,先虑败。我也只是邯郸学步而已,让徐公见笑了。”
“公主的汉学造诣,在胡人中的确少见,能有求学问道之心,善莫大焉,公主就不必过于自谦。”徐明朗这话说得很有俯视感。
萧燕面色如常,举起茶碗示意。
品了口茗,徐明朗接着道“范钟鸣也是个识时务的,老夫的人在大理寺大牢见了他一面,他就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到了眼下,赵玄极想必已经是焦头烂额,胆战心惊了。”
萧燕不无钦佩道“这回的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徐公却能绝境反击,抓住时机倒打一耙,让皇帝猜忌赵氏,也可谓是得大于失。赵氏一群武人,焉能与徐公匹敌徐公大智,在下敬佩不已。”
徐明朗再度大笑起来。
萧燕见他不再说话,便招了招手,从手下手里拿过一份礼单,递给徐明朗,“这是事先答应的报酬,还请徐公阅览。”
徐明朗翻开看了看,眼中的满意之色愈发浓郁。
徐家虽然是世家,但也只是文官十三门第之一,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家族要发展壮大,成为大齐第一氏族,怎能少了财富与修炼资源
赵玄极面上写满忐忑,试探着问“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宋治并不回答,反而慢悠悠的说道“宰相跟我说,将门渴望战争,渴望军功,而且,还跟朕提起了前朝藩镇之乱。”
赵玄极闻言大惊失色。
藩镇之祸带来的皇朝分裂、皇权衰落,是任何一个皇帝心中永远的噩梦,绝对不会想要经历第二次。
前朝末代皇帝,被藩镇用来挟天子令诸侯,受尽屈辱,后来那个藩镇之主篡位称帝,便毫不犹豫将皇帝与皇族全部杀害。
这种事情只要提出来,就会让任何一个皇帝忌惮的睡不着觉。
“陛下”赵玄极又要下拜。
宋治拦住他,重重叹了口气,庄严肃穆道“外公何必如此大齐不是前朝,赵氏也不是藩镇将门,朕岂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赵玄极长舒一口气,“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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