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霍以骁回到兵部衙门。 朝会上和完稀泥的黄卜庆坐在位子上,精神不错。 袁疾出不了顺天府,兵部事务又需得有人统筹,尤其是,定门关增固物资的调运不能有一点儿纰漏,黄侍郎的停职解了,能上朝、能坐衙了。 当官呢,出事不可怕,怕的是出事后没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现在,黄卜庆万分珍惜,办好政务不说,还得揣度各方心意和稀泥,若是能如覃尚书一样将功补过,就越发踏实了。 想折罪,并不容易。 覃政老狐狸跑得飞快,嗅到一点儿味就往北境去了。 黄卜庆留在京城,除了按部就班地给前头配合、除了和稀泥,他还得再加把劲儿。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透过氤氲的白气,黄卜庆看了四公子一眼。 北境那处,霍怀定人在那儿,若能有收获,他大抵早就发现了,倒是岭南,去办事的官员不及霍怀定敏锐…… 京中调查远不及身在当地方便,但黄卜庆以为,深挖深挖,未必没有斩获。m. 当然,黄侍郎也清楚,岭南那儿,除了不够敏锐之外,更麻烦的是“束手束脚”。 因为林场的翁管事的婆娘是俞家放出去的家生子。 是,俞家能有今日,能出一个中宫皇后,依靠的是沈家。 从这条线索来看,倒也能算是沈家从源头上就与运输木料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有关。 随便换一家旁的,只怕早就是全揉在一块,作为沈家的罪证,追着查到底了,可偏偏,那是俞家,是四殿下的外家。 三司官员们就怕查着、查着,查出俞家与沈家同流合污,查出四殿下对沈家行径心知肚明、甚至参与其中…… 这案子最后怎么算? 皇上想收拾沈家,并不意味着,要把皇后与儿子都牵扯在内。 真查成了那样一个结果,不说四殿下与皇后娘娘怎么收场,查案的官员们十之八九得倒大霉。 因为,连皇子都私运铁器了,最后被束手束脚、无法定案的反倒成了皇上。 碍着这一层,三司在林场,是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真要寻个破解,那就是管事仗着妻子,搭上了沈家的关系,这些年全为着沈家出力,与俞家毫无往来。 能不能办成,得看那些官员够不够活络。 京中想出些力气,还是需得从“铁”下手。 林场产木,不产铁。 铁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矿石,得提炼;若是别的东西熔的,能定型成规格统一的铁棍,也需要地方。 与铁打交道,说粗犷是真粗狂,支起了土坯炉子、十来号人,也能弄出些东西来,可说精细,也是十分的精细,怎么去掉更多的杂质、怎么让铁更加稳定…… 从截获的数量看,整个流程,步步成熟。 那是整批的铁棍,不是什么形状千奇百怪、大小不一的铁石头。 黄卜庆沉思了一番,站起身来,与朱桓、霍以骁道:“三殿下、四公子,我去一趟都察院,想再仔细看看查获的铁棍。” “黄大人请便。”朱桓颔首。 霍以骁道:“我随大人一块去吧。” 朱桓转头看他,视线落在霍以骁的脖子上,下意识地想说“不太好”,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算了,霍以骁自己都不介意被人看到。 黄卜庆把朱桓的微微迟疑看在眼中,以为他有话要单独与霍以骁交代,便先一步去了廊下,避了一避。 黄侍郎如此积极、主动,朱桓不说什么,反倒是不承情。 轻咳了一声,朱桓硬着头皮道:“下次,你不如说是猫抓的……” 霍以骁愣了一下,复又忍俊不禁。 他刚这么逗过吴公公,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殿下,”霍以骁道,“猫抓的,和人抓的,痕迹不一样。” 朱桓本就说得为难,说完后就抿茶掩饰,被霍以骁这么一解释,险些就叫茶水呛着。 他的脸红了,连耳朵尖都红。 他确实不知道一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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