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老夫失礼了。”
卓凌寒道:“不敢。”
穆雪又道:“说起来哥哥也对《诗经》倒背如流,我和卓公子恰好都答不上来,又有甚么打紧?”
夏语冰第一时间明白意思,心道:“好啊!你们这一家老小,男的打我主意还不算完,女的还动起凌寒哥哥的脑筋。”
扭头见卓凌寒一脸懵然,心想他不懂也好。
穆老庄主道:“二位当真是师兄妹么?”
夏语冰一脸天真烂漫,道:“对呀,穆庄主何来此问?”
穆老庄主轻抚半白胡须,道:“如此说来,夏姑娘吟这《郑风·溱洧》,未免不当。”
夏语冰暗忍怒气,索性装傻到底,道:“自昨日入庄以来,一路所见只知兰花不明品种,好容易见到我认得的蕙兰,不由自主想到《诗经》,一时欣喜随口吟来,倒忘了与情境不符,让穆庄主见笑了。”
《郑风·溱洧》中这段文字讲述一对情人相会,之后更有“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
诗句美在春天,美在爱情,尤其美在两支花俏丽出现,从自然春天到人生青春,处处语带双关,穆老庄主颜色虽和,言辞却厉,直指夏语冰不是,后者心知无力用强,软语蒙混过去。
穆老庄主微微笑道:“只可惜二位晚到两个月,这株蕙兰早已谢了。”
夏语冰道:“不可惜呀。”
穆老庄主道:“哦?”
夏语冰道:“四君子中,我本以为兰花类比春天,现下既知这里四季如画,错过春兰,殊不知还有夏兰于别处盛开。”
穆老庄主道:“夏姑娘冰雪聪明,请随我来。”
穆雪道:“爹爹,您要不要先去休息?让女儿陪同赏花也是一样。”
穆老庄主道:“无妨,睡过一夜,今日神清气爽。”
四人沿廊道缓步向东,东南角往两边各延伸出七间“蓝”字号房,加上自身,总共十五间,从这边望去,已能得见“倒履轩”东侧的“黄金屋”。
卓凌寒心道:“穆庄固然可想家财万贯,但从庄中布置考究来看,绝不至于将黄金放得如此显眼,啊是了!冰儿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是书房。”
夏语冰道:“‘素灵阁’、‘倒履轩’、‘黄金屋’,每间屋子赋名皆有来处,教人好生佩服。”
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
穆雪眨眼笑道:“姐姐不嫌‘黄金屋’三字不登大雅之堂么?”
夏语冰回以一笑,道:“以穆庄之雅,怎可能给账房取这个名字?自是书屋。”
穆老庄主道:“就你肚里这些墨水,也好意思考较夏姑娘。”
语气中并无责怪。
穆雪嗔道:“爹爹,这些教训女儿的话,留到晚些单独说不好么?”
说话间廊前出现一条青石走道,穆老庄主道:“夏姑娘请看。”
他早已看出卓凌寒不懂赏鉴,真正有学识的只夏语冰一人,不知不觉间,穆老庄主与夏语冰走在当先,卓凌寒与穆雪寻步于后,四人均未觉得有何不妥。
夏语冰顺手指方向看去,六枚微微光泽的叶内,开出八九片椭圆花瓣,浅黄绿底带有紫斑,穆老庄主道:“这株建兰培养起来甚是费心,原本是该生于三五百丈高处疏林之下、灌丛之中,又或是山谷之旁。”
夏语冰叹道:“虽不如蕙兰繁盛,但香气浓郁,又是一番景象。”
穆老庄主道:“不错,除此之外,建兰花期可跨夏秋二季,稍加呵护,可得半载陪伴,岂非十分值得?”
夏语冰心道:“不知这穆老鬼是否话中有话。”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