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正想着事,却听到吕诲继续说道:“臣控告欧阳辩第三罪,欧阳辩广结朋党,任用奸邪,沆瀣一气。
从嘉佑年间开始,欧阳辩便借助他的父亲欧阳修以及岳丈富弼之权力,广植党羽,将他的同年、以及央行出身的官员,都笼络到麾下。
其中不乏有奸邪小人,秽乱朝纲,制置三司条例司内,全部都是这样的人,不信诸君请看,里面要么是欧阳辩的同年,要么就是央行出身的官员,可有其他出身之人?”
“哗!”
百官惊诧。
赵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朋党之论,从仁宗庆历年间开始,便成为一个相当敏感的名词,从范仲淹等人被人用朋党的罪名贬谪道州县去开始,朋党二字就成了君主最为忌讳的词语。
这个词语的杀伤力也就比造反逊色一点罢了。
欧阳辩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了,这吕诲看来是来真的了,这不仅是要引起政治风暴,不仅要置自己于死地不说,还要讲他这一系连根拔起啊。
一旦嘉佑二年同年和央行系官员被套上朋党之名,一旦他落败,那就是一场大清洗!
吕诲继续控诉,之后的什么刚愎自用、大奸似忠、祸国殃民等等指控看似严重,但比起朋党一词都要差了许多。
吕诲的指控一下子让气氛紧张起来,度过旱灾的欣喜一下子荡然无存,朝会不欢而散。
在朝会上,欧阳辩并不辩驳什么,面对这种指控,空口白牙根本无法应付,而且,这根本没有必要辩驳,因为这是政治斗争!
朝会一结束,赵顼就将欧阳辩召唤到崇政殿中。
“季默,此事该如何解决?”
赵顼急道。
欧阳辩摇摇头道:“这就要看陛下了。”
赵顼一愣:“怎么说?”
欧阳辩道:“庆历新政,范文正公、韩相公、以及我爹他们,被人指责为朋党,后又有人攻击我岳丈等人想要行伊霍之事,于是文正公和我爹我岳丈等人只能自请州县,庆历新政不了了之,再后来,我爹便被所谓【盗甥案】缠身,被贬谪到州县,这些难道是偶然么?
臣的老师被陛下任命为参政时候,也是吕诲攻击其十宗罪,这等事情陛下看着难道不熟悉么?
这些正人君子们攻击人的套路从来都是这几招,先是攻击人品败坏、后是朋党、再是伊霍之事,再然后可能是造反都有了。”
欧阳辩苦笑。
所谓伊霍之事,是伊尹和霍光的并称,指的便是权臣。
赵顼也跟着苦笑起来。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他已经在皇帝的位子上坐了也快十年的时间了,就算是个平庸之辈,也该在这高处看穿许多的东西了。
大臣之间的斗争他看在眼里,有时候并不是不懂,而是不能暴露出他看懂了,而是根据需要来进行调整罢了。
吕诲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还有许多人。
“那现在怎么办?”
赵顼问道。
欧阳辩苦笑道:“等等吧,看看还有什么人跳出来。”
赵顼点点头道:“季默……”
“陛下?”
欧阳辩诧异看着赵顼。
赵顼斟酌了一下道:“王师傅的策略是激进了一些,但他做事还是不错的,有时候就该披荆斩棘,障碍太多是做不成事情的,朕……总是支持你的。”
“陛下?”
欧阳辩的脸色惊奇,但一抹笑意从他的嘴角不断地扩大,蔓延到眼角,最后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赵顼也笑了起来。
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齐齐笑了起来,到得后面,笑声在整个崇政殿回荡。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