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在窝棚地坑里燃上干茶枝,釜里注上山泉水,上面放甑,内置竹篾编的蒸屉,待水烧开,把芽茶放在上面蒸,为防止茶叶放多了,蒸不透,变色发黑,顾青竹每次只浅浅铺上一层。
釜中热气蒸腾,茶的青气弥漫,顾青竹用两个蒸屉倒换着用,很快就把所有的芽茶都蒸好了。
蒸好的芽茶趁热放在石臼中,用木杵捣烂,由于莲心芽茶是最嫩的,涩味清淡,顾青竹只稍微捣几下,大部分芽头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饶是这样,淡雅的茶香还是沁了出来,闻之神明气爽,清香宜人。
接下来就是压茶饼,顾青竹将捣碎的芽茶填满圆形的规,用竹条拼接制成的圆盖用力拍打,并不时添加芽茶,直到茶饼紧实,不留半点空隙,最后用承压制半个时辰,挤压掉最后的涩水。
在等待的空当里,顾青竹把釜甑屉拿到溪边洗刷干净,拿出焙茶棚,这是用竹子搭的四条腿的大架子,一共两层,每层都用竹篾编出稀松的网。
顾青竹忙得半刻不得闲,不知不觉中,天完全黑了,因着蜡烛和油灯有杂味儿,窝棚里是不点灯的,只靠地坑的炭火微光照明,为了散烟气,窝棚两边门都是打开了,形成了穿堂风,在初春夜晚透着丝丝凉意。
取出第一块茶饼,放在棚架上晾着,顾青竹埋头压第二个茶饼,因着要用力拍打,她的脸被风吹得凉飕飕的,身上倒不觉得冷。
“阿姐,你吃饭,我来做。”顾青松给她带来了晚饭,还有棉袄和帽子手套。
“你来这儿,青英呢,夜里留她一个人在家,半夜醒了要怕的。”顾青竹有些担心地问。
“阿姐放心,秦婶子知道你制茶不得空,天没黑就把青英带去了,我留大黄在院里看家呢。”顾青松放下盛粥的陶罐,挽起袖子。
“我这很快就能好,不沾你手了,你帮我加点柴,再给茶饼翻个个。”用力拍打茶饼的顾青竹,朝架子指了指。
“好。”顾青松应了一声,跨过去照应炭火。
地坑里火星忽闪忽闪的,顾青竹三下两下,简单吃了晚饭,又接着做了两张茶饼,顾青松帮着打下手,在制茶等茶中,时间飞逝,差不多已近一更天了。
茶园里空旷,新月如勾,深夜愈发显得清冷,顾青松倚在炭火旁打瞌睡,顾青竹在等最后一个茶饼,她将棉袄盖在阿弟身上,又加了些柴,抵挡阵阵寒意侵袭,她则戴上帽子手套保暖。
一刻钟后,顾青竹给地坑里加了冬天攒下的炭,微弱的火苗猛地一跳,发出细微的哔哔啵啵声,她把焙茶棚架在炭堆上,先前做好的茶饼表面已经风干,可以烘焙了,她预先用竹签子在茶饼上戳了个洞,方便以后穿麻绳。
焙茶是最耗时间的,也最考验人,地坑里的炭火要保持温度,既不能起烟气,也不能出明火,茶饼更要时时翻动,这已经是最后一道工序,茶饼的价钱高低就看这会儿,万万马虎不得。
“阿姐!”顾青松揉揉眼睛,摸到身上的棉袄,朦胧着眼睛,抬头低声呼唤。
“冷不冷?”顾青竹关切地问。
“阿姐,你一夜没睡,怎么不叫我换你?”顾青松抬头看见焙茶棚上已近半成的茶饼,有些懊恼地挠头。
“没多少事,姐一个人就行。”顾青竹从炭火旁温着的陶罐里倒了些水给他喝。
“阿姐,眼见天快亮了,换我照看茶饼,你睡会儿。”顾青松起身,将身上的棉袄披在顾青竹的身上。
“茶饼差不过要烘干了,炭火别加了,你记得常翻动。”顾青竹一夜没合眼,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我晓得,你快歇着。”顾青松将姐姐摁在凳子上,自己去照看茶饼。
差不过忙了一天一夜,顾青竹也真的累了,她心下一松懈,挨着温暖的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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