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会会众也知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尽管疲累不堪, 但还是反应迅速,在发霉的佛像旁边推开一道小门,门后面捡起小刀。
同时惊讶地议论:“我们渡河的时候绝无泄露行踪,官兵怎么会寻来?”
林玉婵心里一沉。不会是红姑吧……不对, 苏敏官对她一直隐瞒身份, 而且红姑划船的时候, 江面上静谧一片,不可能有船只尾随。
那门后居然连着个猪圈,里面十几头呼呼大睡的大肥猪。众人视若无睹,在肥猪的哼唧声中快速撤退。
他们司空见惯, 林玉婵大跌眼镜。
这寺庙果然怪里怪气的。哪个佛寺里养猪啊!
苏敏官靠在她肩头,被二师兄们的味道熏得皱眉。见她疑惑, 微微苦笑。
“猪的谐音是什么?”他提醒。
林玉婵直接喷了。“反清复明”魔怔到这份上,也……真执着。
官兵杀来之后, 这些肥猪没好下场。她犹豫片刻,自作主张地开了猪圈门。
苏敏官微笑着看她胡闹, 想必对这些二师兄也是忍耐许久。
他一面看, 一面分心,认真点着撤退人众的数目。
他忽然轻声叫道:“等等,少人了。”
他话音虚弱,会众们忙着逃脱, 没听见。
林玉婵立刻当传声筒, 高声叫道:“少人了!——啊,那个假和尚呢?”
会党众人形貌各异,唯有那个假和尚光头锃亮,十分突兀。会众们看得熟了,并不以为异, 但林玉婵穿越以来就没见过几个和尚,因此格外留意了些。
她这一说,好几个人叫了起来,停住脚步:“是啊,米和尚呢?哎,和尚!”
林玉婵想,看来天地会里也并不都是革命意志坚定的同志。大敌当前,有人跑得比别人都快。
但苏敏官想深了一层。他陡然变色,低声问:“你们被捕之后,官府有没有拷问过会众接头地点的所在?”
诚叔指胸脯:“当然一个字都不会说了!你看这疤——”
他也反应过来,脸一沉,骂道:“叼你老母,米和尚怕是叛变了!”
“不能走这条路了,必有埋伏。”苏敏官眼皮一抬,“从寺庙后身翻`墙走。”
众人立刻转向,诚叔冲林玉婵喊:“小神婆,别愣着,跟我们走!”
天地会成员恪尽“锄强扶弱”之纲,即便认为这小姑娘并非一路人,即便对她多有轻视,撤退时也不会丢下她。
翻过矮墙,就是大片滩涂河塘。海幢寺占地面积不小,河南岛又不像城里那么拥挤,隔着老远就看到官兵手里的火把,一队一队的精兵铺开了搜。
逃脱了的肥猪们四处游逛,不时绊在官兵脚下,引发一阵谩骂。
就连林玉婵这个基本没有斗争经验的,也知道当前唯一的出路,是化整为零,快速遁入乡野,不能和官兵照面。
有人抢到苏敏官身前:“敏官伤重,我来背你。”
不由分说就蹲下来揽他。苏敏官伤口都在胸口肋下,让人乍然一碰,眼前万花齐放,额头冷汗迸出,差点晕过去,挣扎着滚下地,死死抱住一棵树桩保平安。
林玉婵不忍,毛遂自荐:“我来。我知道他伤在哪里。”
如果有心人细琢磨一下,这句话隐含的意义有三:都看光了;也摆弄过了;他自愿的。
虽然在此顾头不顾腚的紧急时刻,未必会有人真的去咬文嚼字,但苏敏官还是感觉自己的光辉形象受到了极大的摧残,眼神如刀,一刀接一刀的给她送去严正警告。
可惜天太黑,她没看见。
他咬着牙,委委屈屈的靠在林玉婵胳膊上,轻声指挥会众疏散。
“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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