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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黄昏落了几点雨,地面微湿,庭院中的石榴花开得正炽,热辣辣的一片,灼人眼目。
台阶上摆着几盆栀子,虽然还未开,但已经生出肥满的花苞,拥拥簇簇的,可以想见不久一定会开得热闹极了。
院子里很安静,虽然有几个下人,但没人说话,各自做着手里的活。
司马兰台带着墨童走进来,院子里的下人连忙请安,门口台阶上站着的两个小丫鬟也忙说:“七少爷来了!”
声音高而紧,竟不像是给司马兰台请安,反倒像给屋子里的人报信。
墨童不禁一咧嘴,眼睛紧盯着自家公子,显然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了。
司马兰台神色凝重,看也不看那两个丫鬟,只是脚步明显加快了。
墨童笑嘻嘻看了看那两个丫鬟,做了个鬼脸,那两个却没心思同他玩儿,都扭着手绢往屋里头看。
果然,进了屋子,见里头的人神色稍显慌乱,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酒香,仔细嗅一嗅,应该是鹅雏酒的味道。
屋子里有几个大丫鬟和两个婆子伺候着,都赶上来给司马兰台问安。
“兰哥儿来了,快坐吧!今日没人请你去诊脉么?”坐在湘妃榻上的是个四旬上下的美妇人,浅绿长衫外罩月白比甲,修眉深目,美得淡雅,她的声音绵绵软软的,显得她比实际年纪要小些。
“母亲又喝酒?”司马兰台不寒暄,直接责问起来,一个“又”字咬得很重。
原来这美妇人就是司马兰台的生母栾氏,细看去他们两个的长相总有四五分相似。
只是司马楚的面庞要更英朗一些,不似栾氏的柔和。气质也更清冷,不像他母亲那样可亲。
栾氏本来想否认的,可一对上儿子的双眼,便没有勇气说谎了,期期艾艾道:“这不是……下雨了么,喝杯酒搪搪寒气……”越到后来声音越低,明显心虚。
五月的天哪来的寒气,这理由显然说不过去。
“母亲的身体不宜饮酒,会牵发心疾,还要我再说几遍呢?”司马兰台并不疾言厉色,可满屋子的人都觉得心惊肉跳。
虽说世上没有完人,可司马兰台却是不可多得的芝兰玉树,一般人在他跟前都难免生出自卑来。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也会自惭形秽,何况被他开口责问。
栾氏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比对丈夫还要畏惧三分,也许是因为他自幼离家,母子长年分离,难免带着陌生。
亦或许是心怀愧疚,毕竟儿子离家是因为自己身患顽疾。
大夏国崇佛,父母有疾病灾祸时,儿女常会进寺庙做“舍身儿”祈福。
当初栾氏心疾发作得异常频繁,遍请名医却不见效,丈夫司马崦便想让儿子出家为母消灾。
后来机缘巧合,仙源山的青鸾夫子看中了司马楚,将他收做徒弟,带回了世外仙源。
仙源山有座大劳学宫,有数百名男弟子在其中跟随众夫子们学习医术。
因此司马兰台虽未出家,却也跟出家差不多。
十年光阴可不算短了,足够让原本熟悉的人彼此陌生。
司马家高门贵胄,司马兰台想要做官易如反掌。
但他生性淡泊,且学了一身医术,又有悬壶济世的志向,所以他父母也不强求他入仕途。
反正司马家人丁兴旺,做官的大有人在。
“母亲把手拿出来,”司马兰台道:“该诊脉了。”
他回来后每天早晚都会给母亲诊脉,只是心疾难疗,何况又是沉疴。
似这样的疾病是不可以用猛药的,只能细水长流,药石和针灸并行,还要辅以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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