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意洗了澡出来,气色明显好多了。
毛婆婆见她出来,忙拿了个大布巾上前给她擦头发,说道:“如今天气凉了,头发这么湿着可不成。公子特意嘱咐了,让你在熏笼前坐着烘一烘头发,等头发干了再躺下休息。”
苏好意连说:“我自己来就好。”
从毛婆婆手上接过布巾自己擦拭头发。
已经九月中,天气的确凉了。
熏笼里燃着无烟的银炭,又放了安息香,暖香四溢,苏好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毛婆婆退出去了,屋里只剩苏好意一人。
日影偏西,西窗上筛满了婆娑竹影,青瓷盏中茶汤氤氲着薄雾,平头案上打开着一部旧医书,白玉镇纸压在其上,莹润的玉色和发黄的纸页放在一处,古拙又清新。
苏好意去过很多地方,可生平第一次独处如此岑寂静室,她自幼习惯了热闹繁杂,一乍如此竟没有不习惯,单是觉着新奇有趣。
靠着熏笼,想起半句诗来——似乎是“斜倚熏笼坐到明”。
苏好意并不爱读书,只是平素耳濡目染,听着来楚腰馆的文人雅客们吟诗作赋,记下来许多。
她记心好,人又灵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读过许多书呢。实则她一读书就犯困,认得不少常用的字,何曾认真读过一天书。
姹儿姨也没让她读书,只因妙哉在信里特意说了,苏好意的生母酷爱读书,立意要嫁个读书人,却不知读书人最是负心,因此还是不读书的好。
何况姹儿姨觉得,苏好意自幼在欢场中长大,读了书,知道了所谓的“礼义廉耻”,只会让她矛盾痛苦。
反倒不如不读书来得快乐,人生不过百年,何必一味自苦?
不知不觉头发干了,苏好意爬到床上准备睡一觉。可躺下之后困意竟然消散得一丝也不剩。
她心里还在担忧,兰台公子将自己保释出来,只不过是暂时安全了。自己的嫌疑仍未洗脱,也许不知道哪一天白鸦卫的人又会再来把自己抓回去。
又何况还担心着姹儿姨和楚腰馆的那些人,不知道现在家里头到底怎么样了。
苏好意长叹一声,忧思翻涌。
“没有睡?”司马兰台走了进来,他脚步太轻,以至于苏好意都没听到。
连忙坐起来,笑道:“公子忙完了?我还不困。”
司马兰台走到跟前,伸手试了试苏好意的额头,确定她体温正常。
然后说道:“你不必担心,楚腰馆只是暂时被封,过几天自然就无事了。”
司马兰台知道就连自己的医馆周围也有白鸦卫的人,不过都是便装。
见苏好意睡不着,尽力掩饰着心中的忧虑,司马兰台于是叫墨童去熬了碗安神汤来。
“你太久没睡,神思只会更加不安,久了身体会吃不消。”司马兰台看着苏好意眼下的青痕说:“事大如天睡亦休,养好精神要紧。”
苏好意不知为什么,只要司马兰台在身边,她就会觉得莫名心安。
不单是他为人本就可靠,就连他身上带的药香都让苏好意觉得放松。
将一碗安神汤喝下,苏好意才问:“公子是怎么知道我被白鸦卫抓去的?”
司马兰台把她从白鸦卫的大牢里救出来,一路苏好意只顾着哭。到了医馆还没安定下来,司马兰台就到前面去给人看病了。
直到这时候,苏好意才找到和司马兰台好好说话的机会。
“我听高照说的,”司马兰台道:“他被关在家里出不去,所以求我救你。”
“他……可还好?”苏好意很担心,以她对吉星的了解,那家伙知道自己被抓,肯定急得要死。他又是那么一个火爆的脾气,不知会闯出什么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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