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掉虫子的树还在不在,也想看看在路的哪个位置、仰头能看到父亲最后站立过的那幢楼。
然而设想得容易,施行起来一头雾水。到底是近二十年过去了,安塔发展得再慢,也已经面目全非——很多旧有的街道加长、拓宽,很多不是街道的地方变成了街道,很多地标性的建筑如学校、医院等搬迁……
她完全认不出来了。
夜晚风凉,频掀她风衣衣角,她抱住胳膊打了个寒噤:故乡,远不是一个地理方位那么简单,它是地域、特定的年份、特定的人和特定记忆的综合体,增减一分都不再是那个味道——离乡多年的人,返回的从来不是“故乡”,只是别人现在生活着的地方罢了。
所以,也别故作风雅地在这怀旧了,无旧可追。
她调出手机导航,规划了一条最短的路径回酒店,才刚走了一小段路,第六感的警钟蓦地大响。
有人在看着她,或者说,跟着她。
聂九罗怕自己是疑神疑鬼,还特意多走了一段路以佐证。
还真有,遥遥跟着,但“跟踪”的技巧完全是菜鸡水平,有两次,她故意装着在商家橱窗前梳理头发,利用玻璃映景,把这人的身形样貌看了个满眼。
是个约莫五六十岁的瘦老头,看着挺斯文,但有些木讷,穿洗得泛白的休闲夹克,蹬一双边侧已经有些开裂的运动鞋,身形不是很灵活,有一回脚下一滑,差点绊倒。
见鬼了,这些日子,她怎么老遇到冲着她来的莫名人物?这要搁着平时,她多半会猜是变态跟踪狂,但现在非常时期,老忍不住往炎拓同伙这方面去想。
她继续大步流星往前走,短靴的高跟蹬蹬戳在地上,很有气势。
走了十来步左右,突然一个定身,然后掉转方向,直奔这老头过来。
这老头步子没她大,跟着撵时几乎是在小跑了,忽然见她径直过来,吓得手足无措,然后慌里慌张蹲下系鞋带——然而鞋带并没有松、无带可系——又忙着在地上摸索,仿佛刚丢了东西。
摸索了没两秒,一双绒皮面的方头短靴已经杵到了眼前。
老头不得不抬起头,然后讷讷站起身。
聂九罗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目光和语气都咄咄逼人。
老头强作镇定:“没,没呀。”
路人已经有往这头侧目的了,老头显然很不习惯这种关注,苍白的老脸腾一下涨得通红,连看一眼聂九罗都不敢了。
聂九罗:“我看见了,你从第一食品那里,跟了两条街。”
这老头显然不擅长撒谎和对质,第一回合就兵败如山倒了:“我认错人了……我就是看你长得好看、像我认识的人……对不起对不起……”
他声音发抖,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像是考场作弊被抓个正着的小学生一样,就差没哭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抬手过头,似是要讨饶,又像是觉得丢人遮脸,连连后退,然后转身快步离开:“对不起对不起。”
这要真是个没脸没皮的老变态,聂九罗也就呵斥两句算了,但看着实在不像,“戏”也有些过,她心里犯嘀咕,不觉反跟了上去。
那老头本就慌手慌脚,听到身后靴跟的敲击声如影随形,再一回头,看见她居然跟来了,更加是六神无主,到末了,简直是仓皇而逃了。
聂九罗忽然好笑,整得她像个变态女流氓,跟踪人纯良大爷似的。
那老头窜进斜前方的小区大门,小区内高楼林立。
聂九罗收住脚步,预备就此打住,就在这时,小区门卫的声音传来:“老詹,回来啦……哎,你跑什么啊。”
……
卖乖套话于聂九罗来说是一绝,更何况是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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