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陆凭最难熬的几年。
被舒羽安抚好后,陆凭真的开始忍耐。
偶尔忍不住还是会向她哭诉,然而舒羽渐渐变得麻木,不耐烦,好像学习英语消耗掉了她所有的耐心和同理心。
陆凭不再是疼爱的孩子,而是成了讨债的负担。
因为小有名气,舒羽自恃甚高。不过这五年,英语磨去了她所有的信心,她说得磕磕绊绊,从不敢出门和人交流。
曾经那个温柔知性的画家变得尖酸刻薄,却只在陆凭面前。
她甚至开始近乎疯狂地虐待他,说话歇斯底里。而陆凭总是默不作声,哪怕疼痛,也不会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他的母亲迫切想看见,有人和她一起痛苦失智,好获得安慰。
不知为何,陆凭理解她。不管怎样,她是他的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他,给予过他一段快乐的时光。
陆凭也难受。所以那时,他不介意让她通过虐待,好受一些。
但他不会和她一样,如此没有体面和尊严。
至于陆彭,他总是很晚回家,带着疲惫和醉态,不清醒地看向客厅里亮着灯等他回家的孩子。
他会把他嘴角的伤口当成了搞怪的妆容发出笑声,歪进沙发里,周身全是挥之不去的潮湿酒气。
喝得烂醉,只记得明天还要早起。
他会朝他说,“小凭,给我弄点醒酒汤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陆凭不再对他们抱有一丁点的期望。
也不知什么时候,陆凭忽地发现,M国没有属于他的东西,不只是M国,他的祖国也没有。
陆凭用打零工存的钱,找了个自由搏击教练,每天下午不知疲惫训练到夜晚。因为他明白了,只有自己变厉害,才能不受人欺负。
初三时,没有人再敢挑衅他,甚至还有瘦瘦高高的白人主动跟他一桌吃饭,约他去他家过夜。
他拒绝了任何人的靠近。
他父亲是个工作狂,母亲有精神病。陆凭在那个家庭中,脑子充满了压抑病态的想法,也不知道到是耳濡目染的,还是遗传的。
他已经,无法与任何人正常地相处了。
—
白南楠出来后才看见陆凭的消息。她走到了绿化带边缘的木椅边,从纸巾包中扯出一张卫生纸仔细擦了擦才坐下。
和赵温香聊了会儿天,没过多久就见陆凭领着大袋小袋走过来。
“你买的什么啊?”白南楠接过小袋看了看,焦黄色的栗子小巧,外壳一些外壳裂开露出金黄色饱满的栗肉。
“喜欢吃这个吗?”
白南楠“哇”了声,瞪大眼睛双手握住那袋糖炒栗子,像捧着什么宝贝一样,“超级喜欢。”
瞧见她这幅模样,陆凭的冷沉稍散。他捏了捏她光洁的小脸,软乎乎的,“这是今天最后的甜食,超市买的明天再吃。”
白南楠瞬间搭下脸来,“啊,我还准备一边看书一边吃零食呢。”
“我多煮点面,吃饱了就不想了。”
白南楠转了转眼睛,故意表现地一脸敷衍和不耐,“哎,旁边的大哥咋那么唠叨呢?”
陆凭有些无奈,“已经开始嫌我烦了?”
“什么啊,”白南楠笑了声,“你可以再烦点,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嗯?”陆凭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想拔牙就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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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家里,他将买的东西放到了厨厅中,然后带着白南楠上楼去了书房。
白南楠在陆凭家待过不下十次,却一次也没涉足过楼上的房间。就像每户人家默认的那样,客厅是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的公共区域,其他房间却是十分私人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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