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涂氏回头。
她有些愣怔,似乎才意识到刚才还在屋子里忙碌的仆妇已经没了踪影,她手里还抓着支金发簪,这是王氏给她一笔重金之后她新打的首饰,尚且没带过几回,“避难”时应当也没机会带了,不过不多带些金银珠宝傍身涂氏始终觉得不踏实,所以她得把这支价值不菲的金发簪随身携带。
“官人怎么来了这儿?”
“阿妹去跟覃相公周旋了,我在一旁也帮不上忙。”黄琼梅避开涂氏的眼睛。
他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可毕竟跟涂氏生儿育女,夫妻多年,黄琼梅承认为求自保,他能够毫不犹豫让涂氏去送死,但要让他亲手杀害涂氏……他心虚,还害怕,如坐针毡。
“仆妇们我先打发出去了,这件事不能露出更多马脚,你明日出了钱塘门,可得仔细不能再让行踪暴露,好在你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出过远门,相信先找个栖居的地方不难。”
涂氏把那支金簪放进布袱里:“只要身上不短盘缠,我就能找到栖居的地方,我会想办法送信回来,等这场险难过去,官人别忘了使人接我回临安。”
她这时背冲着黄琼梅,毫无防范。
二十年官眷娘子的优越生活,没有磨灭鬼樊楼女匪的狠戾心性,但却让女匪的警觉心大大迟钝,因为涂氏把黄琼梅真当成了丈夫当成了家人,她可以放心地把脊梁背向这个人,她也自然不曾留意黄琼梅早就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这时雪亮的尖刃已经指向她的命门。
当感觉到剧痛袭来,涂氏甚至还不及收回整理金簪牙梳的手,她下意识抓起那枚金簪就还击,但致命的创伤让她手上失了力度和准头,轻易就被黄琼梅躲开了。
这个窝囊的男人来不及拔下尚插在涂氏背部的匕首,只夺过金簪闭着眼一阵乱刺,嘴巴里喃喃的也不晓得在说什么,他根本没看见涂氏已经瘫坐地上无力还击,当然一时半会儿也还没有命绝,只看着那把胡乱挥舞的金簪,涂氏深吸一口气高喊“救命”。
黄氏就知道这种事不能完全指望兄长。
好在这所屋院已经没有闲人。
她冲进来,早已准备好的白绫绕上了涂氏的脖子,她比黄琼梅看上去更加冷静。
“嫂嫂别怨我,不是我心狠,而是嫂嫂太重生死,我知道嫂嫂必然不肯为了元林及芝儿心甘情愿赴死。”
涂氏感觉到冰凉的白绫正在准备锁紧她的咽喉,她尚在徒劳的挣扎,发出愤怒的嘶吼,只是其实她的吼声已经不可能再惊动旁人,她已经受到重创,其实没有力气再反驳,她低沉的嘶喊甚至不能压过黄氏的声嗓。
“嫂嫂的身份一传开,元林跟芝儿就完了,尤其芝儿再无望婚配大卫国师,嫂嫂知道的,若无法和晏迟姻联,黄家迟早一天会被晏迟赶尽杀绝,嫂嫂应当体谅我,我是为了保黄家平安,是为了元林跟芝儿一生能得顺遂。”
白绫渐渐锁紧,涂氏的声息越来越低弱。
最后,她的瞳孔完全黯淡,她张着嘴,瞪着眼,脖子却像折断般偏颓一侧。
黄氏终于松开了手。
她检察了自己身上并没沾上丁点血液,深吸一口气交待自己已经瘫软在旁狼狈不堪的兄长:“我去见覃逊,哥哥琢磨下该怎么处理嫂嫂的尸身。”
黄氏其实极其不喜血腥味,她想起多年之前推开梅夫人的房门,扑鼻而来的血腥味熏得她几欲作呕,梅夫人和一双子女都已倒在了血泊中,那恐怖的情状让她惊呼一声扑在了晏永的怀里,那是她第一次目睹如此惨烈的死亡。
后来梦境里便似乎有了驱之难散的血腥味,毒咒般的跟随着她。
所以黄氏先在太阳底下站了站,等热汗把阴凉给消融了。
覃逊并不诧异是黄氏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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