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够。”芳期摆着手:“晏郎事后告诉我了,他虽拿不准司马修有没掌握证凿,但确定辛郎君不可能被司马修套出什么实供,猜测到了司马修利用辛郎君,是为了诱使辛郎入陷,即便我什么都不管,只是听从晏郎的安排先于自保,辛郎君只要一行动,就会被晏郎安排的人手及时阻止,我这回并没帮上什么忙,只万幸没有添乱。”
“要不是阿期那登闻鼓一敲,闹得司马修收不了场,恐怕不会笃断荧惑守心之象根本不会发生,三哥虽已经设计周全,羿栩却未必会给三哥君前自辩的机会。”想到凶险处,赵瑗直至此时尚觉惊心:“我其实已经追悔不及,我早该劝三哥终止复仇,阻拦三哥涉险,我是真的已经想开了,便是羿栩和司马修都死了,我的父母家人也不能死而复生,我不该执着仇恨,该为活着的人设想。”
“谁也拦不住他。”芳期倒是越发了解晏迟,不让赵瑗多想:“他复仇,从来都是为了他自己,除非东平公还有夫人,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世,哪怕被贬为庶人,只要他们还活着,晏郎才不会计较那些陷害他们的人,但没有除非,生死大仇结成,晏郎开始了就不会罢手。好在是,虽然艰险,但都过去了,等这回南剑州善后归来,哪怕是一国之君,都没有权力以欲加之罪罚处晏郎。”
芳期这可不是盲目自信。
当初祛罢宫的住持李祖继,法座下有多少信众追随尊奉?固然就算被处杀,那些曾经得受过他恩助的信众没有落井下石,尚且铭记着祛罢宫的功德,可是临安城中绝大多数臣民,当听闻李祖继就是陷害晏迟的大能之士,义愤填膺认定李祖继罪有应得者,远远多于为李祖继惋惜抱憾的人。
又哪怕李祖继收服的那些信众,他们感恩虽感恩,但几乎没人质疑晏迟,因为就连祛罢宫的其余道修,如雪庵客等位,他们都承认了李祖继虽然行过善事,然而被利欲熏心企图夺据国师之位也是事实,小善难掩大恶,也就是天下尽都认定,相比一座道宫的住持,力保社稷,消除天下祸厄的国师晏迟所行的才是大善。
荧惑守心之患,只能依靠晏迟这个国师化解。
这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的认定,包括羿栩这个皇帝。
哪怕晏迟建议羿栩颁罪己诏,承认未依国法,私刑处死嫡母周氏及血亲侄儿引发上苍示警,这一搁从前羿栩万万不可能接受的方式,但眼看着福建竟然暴发民乱,且乱军居然将矛头直接冲向一国之君,连清君侧这样的说辞都懒得用来婉转一下。
羿栩惊惶失措了。
他的身份变了,不再是魏王而是天子,但说到底他仍然是个懦夫,和当年那个为了争取君父看重,请令往滑州与辽军一战,差点兵败被俘从此就被吓破了胆,一心摇尾乞和的魏王完全没有区别。
他以为靠血腥杀戮的强权手段就能坐稳权位,然而结果竟然导致庶民暴乱意图动摇他的江山,羿栩失败了,他再次成为了缩头之龟。
还有让羿栩更觉挫败的事。
虽说他现在已经予以了晏迟极大的信任,不过从根本上当然还不可能接受皇嗣断绝的结果,龚氏死了,这不要紧,他有的是后宫嫔妃,尤其陈皇后曾经诞育下健全皇嗣,羿栩甚至将清箫都暂时撇下,无关情爱,他现在更加注重的是子嗣,可是他像是真受到了先帝亡灵的诅咒,他服药,甚至施针,想尽了办法,都无法完成生儿育女之事,这下子不仅羿栩恐慌,整个后宫都陷入了恐慌。
天子有疾,再是难言之隐,如今都已不能再瞒着太医署。
但太医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以“缓缓调养”四字安抚,甚至有人逼于无奈,硬着头皮谏言,劝慰天子不必心急,倘若对妃嫔难以调动兴致,不妨先靠别的癖好缓缓平复心绪。
于是就连司马太后,也只好默准了天子先召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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