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条性命,稚子只有一条性命,他其实明白权场上的这些人,他们的稚子成年,从父祖手中继承了权势,他们就会剥夺别的人的性命,他们现在是无辜,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永远不会伤及无辜?
就像辽国那位生活在山下小镇的少年郎,他现在已经开始学习杀人了,他不会再像幼年时,对师父钦敬孺慕,镇子上的人其实清楚他们不是“族人”,他们对卫人没有仇恨,但他们的君主想要侵吞卫国的江山,奴役卫国的臣民,他们视卫人,如敌如奴。
他们不曾攻击山里的修士,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不敢,是因为明知不是对手,所以默认了隐居于被他们视为“神山”里的修士,与别的卫人不一样。
如果乌小郎得知曾经被他钦敬的“仙人”是当今大卫的湘王殿下……
曾经无辜的稚子,纵然明白不是湘王的对手,也势必会豁出性命争取击杀敌仇。
现实就是如此冷酷。
“奴婢鹊儿并没露出任何破绽,所以淮王对危险毫无察知……”
清箫说起了他今日来湘王府的“正题”。
芳期仍照看着两个小姑娘,她细心的发觉了薇儿喘息声似变得急促,就没让她再嬉耍了,抱着哄她睡一小会儿,婵儿稍微有些醋意,嘴里呜呜喊着,努力冲母亲伸着手,芳期哭笑不得,瞧薇儿已经睡熟了,交给奶母抱回屋子里,才又抱着自家女儿哄,低着额头蹭婵儿的额头,小声打趣道:“真是个小醋包,平时都爱自己玩自己的,在我怀里片刻都安静不下来,看我抱薇姐姐,你就不乐意了啊。”
婵儿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小手紧紧抓着芳期的衣襟,直到眼皮子打架时,才松开了。
又正好这时,闵妃来见。
芳期把婵儿轻手轻**给奶母抱着,也不回屋子去另换一件衣裳,就穿着居家的半旧袄裙,往长英堂去,她跟闵妃其实已很算熟络了,彼此都不对彼此见外,当见闵妃在长英堂等她时,已经是饮了大半盏加了冰的酸梅汁,这会儿正尝糖霜韵果,她笑道:“这么闷热的天儿,小闵怎么来了?”
闵妃也没起身,把那一小口韵果咽下,才笑应:“今日给司马家的大娘添妆,顺道就拐来了。”
司马极的孙女司马牡子,将要嫁给宋国公的孙儿羿塔——正是曾经欺辱覃小弟被丁文瀚当场教训那位,芳期早知道这件事,稍觉意外的是婚期竟然这么快就定下了,足见司马芸笼络宋国公的心情有多迫切。
“这么热的时候,赶在三伏天里摆婚宴,也确是少有的事,只是大宗正娶孙妇,外子与我总不好缺席的,未知那日,阿期是否会去赴宴?”
芳期都没收到宋国公府的请柬,就直讲了:“宋国公情知我家和司马极不对付,他与司马极联姻,就不用指望外子跟我去捧场了,没有来讨嫌,我又免了一遭应酬。”
闵妃的神色就很是羡慕。
“早前在司马极的家中,我巧遇了覃孺人,她也是去添妆的,覃孺人本是想跟我一同来的,奈何淮王殿下叮嘱她,淮王妃的病症总不见大安,淮王府的事务少不得覃孺人管执,莫要再外多逗留,覃孺人又说三日前才来看望了小郡主,今日未得淮王允准,她是不好来的了。”
芳期轻哼一声:“我那舒妹妹,又不是淮王府的仆婢,要换我,才不搭理淮王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事呢,只是她性子温柔,再是埋怨淮王放纵毒害小世子及小郡主的凶手,为了薇儿的日后,仍只有忍气吞声受淮王的奴役。”
闵妃也轻叹一声:“孺人听说我要往湘王府来,还一再请托,让我替她看一眼小郡主,说三日前虽才见过小郡主已是大有好转了,只问起来胃口终归是不佳,这几日也不知有没好转,不管如何,过几日我们应是在宋国公府会再遇见的,好歹告诉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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