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柱跪坐在矮桌前,静静看着面前的《邯郸调查》,许久,他抬起头,看向一边侍奉的嬴政。 “政儿,你这位师兄可有教授你他们这一脉的理吗?”赢柱非常好奇。 “国中之毒”这种东西,乃是在东六国从未有过的东西——东六国以旧式的规矩治国,贵族占据九成以上的社会资源,穷人野人一辈子都不会跟国家政权有太多交集,他们终日为求饱腹而辛苦劳作,根本没有机会把自己从土地上解放出来。 因此,大部分时间里,东六国的战争就是靠贵族子弟、士人和私兵进行的。 资源在小圈子里流通,小圈子之外的人都不算是人,因此他们的国家里,基本上遇不到“国中之毒”这种高级玩意儿。 “国中之毒”只在社会资源相对分散,但富集程度依然超乎健康标准的秦国之中出现。 商鞅自己就以过去的经验和实际生产里会出现的情况而观测到了“国中之毒”的存在,并且提出了解决的方法——对外战争。 但即便是有了解决方案,“国中之毒”依然像个毒瘤一样附在秦国这个国家的身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一次。 每一次,都是密集的小规模内乱。 失去土地的农民拿起刀剑,入山为盗,下河为贼,截杀路人,破坏秩序。 只要隔上一段时间不对外反动战争,那么这样的乱子就会出现。 秦国因此把那些“高危”的人群打入别册,定为下等人。 ——庸耕者、赘婿、失去土地而没有一技之长的小商贾、大龄不婚男、宫人。 征徭役时候,这些人要被优先录用;打仗的时候,这些人要冲在第一线;做苦力的时候,这些人要干最累的活。 总之就是不把这些人当人。 每一位秦王都会因“国中之毒”而彻夜难眠。 每一次出现“国中之毒”发作时候,秦王们都会选择发动对外战争。 而现在,有人说他可以拔除“国中之毒”! 这如何能不让赢柱欣喜若狂? 赢柱恨不得马上就能得到拔除“国中之毒”的办法。 但鞠子洲要摆谱,赢柱明知道鞠子洲想要摆谱,他还是要恭恭敬敬地给鞠子洲让出舞台,教他摆个够。 因为方法,只有鞠子洲有! 卖方市场,即便是赢柱这个财大气粗的买方也没辙。 他按捺性子,看着鞠子洲的著作,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一天以前,他把《邯郸调查》奉为圭臬。 但只过去一天,他就再看不下去《邯郸调查》了。 嬴政点了点头:“师兄教过我一些道理。” “是何道理?”赢柱立刻问道。 “有关于利益与暴力的道理。”嬴政说道:“师兄说,这世间一切的国家,都是依托利益与暴力而建立起来的。” 嬴政选择性地对赢柱讲述鞠子洲曾教过他的东西——核心的“生产关系”理论,嬴政不想让赢柱知道。 因为这理论是他目前所能掌握的唯一的优势所在。 夺取“秦王”大位,他还是很需要依靠这种理论的。 但,即便只有表层的“利益与暴力”的部分理论,赢柱依然很是吃惊。 因为说得对。 “生产关系”是人类社会得以组建的实质,而浮于表面的那一部分,则是以暴力和利益作为根本依托的。 这理论与人们直观上能够总结出来的规律一致,并且别出心裁,令得赢柱很是神往:“只是讲述给你的这部分理都已经如此深刻正确,真不知道鞠先生完整的理会是如何的高深啊!” “咳咳咳……”赢柱心潮澎湃之时,立刻肺腑之间一阵瘙痒,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只老鼠,闷气又吐不出来,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嬴政立刻关切为他拍背倒茶。 赢柱摆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心底叹息。 赢柱挣扎起身,看着嬴政和桌上的《邯郸调查》,面色几经犹豫,传唤贴身的宦官:“拟,传寡人旨意,昭国人悉知,太子子楚之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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