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上岸时,回头看了阿培一眼,阿培趴在舱内不敢出来,整个身子被罩在初亦脱下来的厚实外套下,将将圈出一双眼睛,用眨眼睛的方式在跟初亦道别。
初亦把眼神移向老仟,老仟冲他点了点头,他便离开了。
许久,船只仍然靠岸没有驶离,老仟坐在舱外抽了一支烟,眼神时不时向舱内瞧。
“您一会儿赶紧走吧。”阿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声线是七岁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今天这里有事。”
“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征兆降临的晚上,我接到的那个男人,和你有关系吗?”老仟问。
“他和中段奴隶窟每个人的人权争取结果都息息相关!”
老仟叹了一口气,吐出的稀薄烟卷缭乱了他半张脸,“后神都说了,他们在抓你,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可以不用来送死的,还是你觉得,被后神抱过就会幸运很多?”
“我是
第二百九十三个签署协议的人……”
“协议?什么协议啊?”老仟咂出烟棒,留出充足的空间给舱内的人回话,只是等了很久,等到他觉得他不想说时,肩膀歇下来,咬着烟头敲敲舱门,“阿培,来船了,跟着他们混进去吧,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没有静。
老仟猛然起身,拖开舱门,发现里面什么喘气儿的东西都没了,后面排水的小口掘得老大,河道风强烈吹拂,撞了他一时的视线。
老仟本能离开船舱,跑到船头,惦着脚尖往隔壁大轮船上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什么东西远远得翻了上去。
他转头回看大开的小舱,静静用眼睛搜寻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一件外套被叠放得整整齐齐,静静占据着后神刚刚抱阿培的地方。
老仟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后神保佑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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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画具满堆的殿堂一时无人说话,人挨人紧紧站在那幅巨大作品下。
不知是谁掀起了画布一角,起初只是一双眼睛好奇窥探,大幕彻底揭下后,一传十,往外散,商讨的声音吵上了天,等商讨的高潮过去,好像思考的本能掩盖了嘴上的快感。
没人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绚烂,漫山遍野。
远山若有似无的斑点点缀,近景遮掩的梢头。
最神奇的莫过于这些表现,诉诸了十分协调的配景感,不夺目,不张扬,静静而又让人感知的生长,把主楼建筑形状烘托得极有张力。
初亦刚进门,从人群往里挤时,更是直接封了少数指指点点人的嘴。
他们默默看着这个年龄肯定不过五十的人,没人能解释这个少年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植物彻底消失是五十年前的事情,那时荒芜的征兆已经很显著了,植被繁茂期距今至少也有七八十年了。
书籍加密,信息掩藏,画作人靠想象去刻画,难免在形体和色彩上都会不伦不类,曾经出现过花木运的时代被写进书里,专门嘲讽这种四不像的作品,热爱写实派的贵族,甚至直接封杀了以此哗众取宠的画师,掀起一场画师投海的小高潮。
从那时起,就已经很少有人去碰类似题材的画了——
并
且,极尽完美的二改作品本身就是个死局——
而他却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将脑海中想象到的美,如此柔和恰当地表现出来,几人高的画作,令人惊讶,足以让有异议的人闭嘴。
初亦艰难触及到他的画笔,再次整理他的调色盘。
他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并且很想体会他们的心情,但作为一个景构师,经历过繁花盛开的地界不知道有多少,对此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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