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一试,一旦消息先走漏,盛京城只会爆发恐慌,百姓如果知道这里发生了时疫,他们会拼了命的往外头涌,那才是大难临头。”陆以蘅没有回头。
顾卿洵顿住了脚步,他看到那小姑娘脊背挺直,束起的长发微微落在肩前,她没有犹豫也没有思忖,她想到的,便是要身体力行的,迈开的步子都似斩钉截铁落了千钧的重担。
“好,”顾卿洵莫名喝笑了声,“你我,可是孤军奋战啊。”这看起来安居乐业的大晏王都盛京城,正开始一场梦魇。
“无妨,结伴同行,何惧之有!”陆以蘅昂首朗道。
魏国公府前分道扬镳,苍穹启晨了东方的第一寸日白,陆家姑娘快马一鞭赶到了江维航的府尹府,她跃下白马抽下鼓锤“咚咚咚”狠狠击打外头的闻登鼓,那睡得正香的衙役东倒西歪跑来开门,一瞧——
怎么是个小姑娘。
“天还没放亮,哪里来的野丫头!”搅扰清梦。
“呯”的一下,陆以蘅重重将鼓锤掷在鼓面,竟断木如飞,碎痕顿时惊得几个睡意朦胧的衙役都清醒了大半。
“陆,陆小姐?”他们揉揉眼睛这才看清了来人,陆以蘅,魏国公府那位东宫救命恩人,哪里得罪的起,“您、您怎么这个时候来衙门了?”
陆家姑娘瞧着衙役们总算不浑浑噩噩了,忙推开他们兀自往堂内走去:“江大人呢,我有急事找他。”
“这……这时候,江大人自然还在睡觉呢,”衙差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得罪人,只好点头弯腰的陪着笑,“小人这就去通禀,还请陆小姐稍后片刻。”
案上的茶热了两盏。
透过纸窗都能瞧见天色微萌的灰亮,江维航这才缓缓从内堂踱步而出,他是个不善言笑的男人,轻轻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一丝不苟,可见每日在见客前的仪容修整花了不少的时间,下颌有一小撮短短的胡茬,反而添了几分严谨肃然感。
“陆副使,天光微亮,你来我府上所为何事?”他一落座,就有小婢奉茶,衙役们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
江维航和陆以蘅的交道不多,最开始不过是因为六疤指的事两人“心照不宣”的教训了孙家那造谣生事的小少爷一回,那时候江大人只觉得陆家姑娘面上无暇疏漠可心机狡诈偏都生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再后来亲眼见着东宫抱着满身是血的小丫头,听说——那是硬生生的替太子殿下挡了刀枪剑戟。
属实叫人刮目相看。
可江维航与她没有什么一回生二回熟的交情,公事公办——夜半三更击鼓禀事,若子虚乌有,他定当以重罪论之。
陆以蘅忙从椅上跃起倒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好在,江维航看起来并没有染上这疠气。
“江大人府上近日可好?”她莫名先问了这么个问题。
这算哪门子?
江维航没弄明白,小胡茬一抖,手中的茶盏“喀”的搁置在了案几上:“家中一切安好,自康乐无事。”他的口吻不见得好,甚至还有些恼恶了。
“那你们诸位呢?”陆以蘅转过身,眼神划过一旁的衙役们。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觑,断不知这陆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
“陆副使,你这是何意?”江维航眯眼轻喝,大半夜的跑到他府门就为了寒暄不成?
陆以蘅抬手示意江大人稍安勿躁,她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堂下那十来个奴仆衙役:“魏国公府上的小花奴昨儿出现了头疼脑热的迹象,浑身高烧不断、呕吐不止,任是服用几味良方皆不见效。”
衙役们互相对看了几眼,咋舌之下有人战战兢兢的上前挪了两步,轻声道:“我、我家中老母前两日倒是得了体热风寒,不过她身体向来不好,也许是一时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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