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三牛顿了顿,当初他娶田淑珍是看上她麻利勤快来着,过日子这些年,也没瞧见田淑珍哭过,比野母猪还彪悍。
芽芽哼了一声:“那是她哭不让你瞧见。”
越说越生气,芽芽把聂三牛的鞋踢到门槛边,说了句‘自己捡’就跑了。
隔壁,紧闭的屋已经打开了。
蒋文英说:“淑珍,你怨我也好,以后你家好了,记恨我也算,钱我借不了,得留着给卫平和海生上学和进厂子。”
田淑珍说:“海生读不了高中,卫平进不了厂子,他们人生还长,总有机会,可三牛那是一条命啊,我想借钱带他上大医院看看,兴许就治好了,他能下地干活,一个家就散不了。”
“不借就是不借。”蒋文英提高了音调,“谁不先紧着自己家,拿我大儿子和二儿子一辈子去换别人的命,我不乐意!”
老太太那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蒋文英在院子里敞亮说的话,甭说老聂家各个都听得清楚,连隔壁挨得近的邻居都听见了。
“淑珍,你也崩再来惦记我的钱,分家也是你跟大嫂提着,管过我死活没,现在家已经分了,三伯要真出事了也不能赖到我头上,怕我拖累你们才分的家,现在你们家遇上事了,就该自己好好的挺过去。”
“英子”老太太喊了声,颠颠的走出来,“把我那棺材拿去卖了,给三牛集钱。”
这年头,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给自己预备棺材,老聂
家用的还是上好的木料,用清漆刷过,平时放在老太太那屋。
蒋文英不说话。
她其实知道在老太太心里,儿子比儿媳妇,甚至比孙子重要,心里也想拿卖陨石的钱给三伯治病。
“英子,卫平开春后才正式进厂,要不那笔钱先给三房应急。”
老太太还是提了一句。
“那开春后三伯能把钱还了?”
这话在场的三个女人都知道,多半是还不上,几十块呢,甭说现在出了事,就是顺风顺水的年头要还也得好几年。
老太太瞧了眼刚硬的儿媳妇,叹了口气让田淑珍跟自己进屋。
蒋文英也把几个孩子召进屋。
“卫平。”
聂卫平赶紧应了一声。
“明年开春进厂好好干,别糟蹋你妹妹卖陨石得的钱。”
“妈,我在家帮忙也一样,要不钱让大哥读高中。”
聂卫平忧心忡忡,大哥要读高中,他们家就有三个正在上学的小孩,跟生产队哪一家比负担都重。
“不行,我宁愿不上高中。”聂海生沉声说。
“那不是你们该管的事,咱们家现在还有七十块钱,除去海生第一年的学杂费,剩下的全给卫平村上,负责上交给队里。
海生,那是你妹卖陨石得的钱,妈只能供你头一年,一年时间里你也得挣自己下一年的学费,家里的农活不能断。”
“没问题。”聂海生沉沉的允诺。
聂卫平也接上:“轮休的时候我就回来。”
芽芽跟聂超勇正在踢者脚丫子玩,当大
家渐渐不说话时赶紧坐直了身体。
“我还就不信了。”蒋文英看着大小不一的五个孩子,“人还能被尿憋死了不成。”
........
省成里一栋民国时期老旧的建筑楼里,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乌黑的发丝梳成了两股辫子,正背着书包轻手轻脚的往外边走。
“童颖”
女孩回头瞪妹妹,“差点被你吓死。”
童婉云笑嘻嘻的问:“你要去哪里。”
童颖说:“爸妈要问起,你就说我去串联了,两三天后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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