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贺元阑醒来时只觉周身酸痛,他艰难地睁开眼,见屋内空无一人,阳光洒在脸上暖意融融。
他伸手想去触碰,但觉浑身僵硬。
再一看,身上不知何时竟被扎满银针,手腕钻心地疼。
他看着手上遍布的红痕,心下一凛,想起身坐起,又不得动弹,只好轻呼出声。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而入。
但见众人满脸复杂,欲言又止。贺元阑心下一紧,扯了扯嘴角开口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陈伯轻叹口气,坐在床沿,替他把了把脉,又查看了下他的伤势。小虎满脸担忧地出去端了碗粥进来,糯糯的声音对他道:“湛哥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粥我喂你。”
见他不答便以为默认了,举起小勺子递到他唇边,他虽满心忐忑,仍是张口吞下,陈伯便坐在一旁静静看着。
萧瑾瑶向来憋不住话,见他们一个赛一个沉得住气,憋得难受干脆抄起弓箭山上打猎去了。
她一走,小虎喂完粥便也匆匆出门。
屋内就剩陈伯与贺元阑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集,却又匆匆分开,好半晌贺元阑才艰难出声问道:“您都知道了”
陈伯叹息着点了点头,仍旧无话。
贺元阑苦笑一声,半晌才道:“让您见笑了,我本不愿隐瞒你们,可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我吸食五石散年份已久,突然断药确实有些难熬,不过您放心,养病期间我绝不给你们添麻烦,昨夜之事只是意外,我也只是夜间发作,从今日起睡前您将我捆住就是,若我大喊大叫便拿帕子将我嘴塞住即可,待我病好就走这段时间打扰你们了”
陈伯忙摆手止住他的话头:“这些都是小事,年轻人我只问你,等你病好,又待如何”
贺元阑怔了一下回神道:“待我病好定会去寻我亲人然后备上厚礼向您致谢”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陈伯打断道,“我想问的是你以后还会继续吸食五石散么”
贺元阑本想脱口而出不会,看了眼陈伯眼睛便又立即挪开,闷闷道:“此事不必您记挂,我有我自己的活法。”
“你的活法便是依靠着药物沉浸在短暂的虚无里,日复一日将自己大好的生命消耗殆尽么”陈伯素来温和的口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他最恨年轻人不惜命,旁人想要却不可得的东西被他生生拿来浪费,他替他感到惋惜。
贺元阑瞧了他一眼,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竭力冷静道:“那您要我待如何戒药么为什么您就当这是那喝酒赌博一般,只是我个人的乐子,成么”
“可你的乐子在消耗你的生命”
“笑话”贺元阑轻嗤道,“那些过得好的才会渴望永生渴望长生不老,像我这般苟活于人间又不甘心去死的人,只能过一日算一日,像行尸走肉般活着,长或是短有何区别”
“你有家人,有朋友,这世上总会有关心你的人。”
“您错了,我的家人众多,昨儿您既然听到了我也不怕告诉您,我活着无非就是给他们添堵,多分一份家产罢了,他们巴不得我死了好朋友更不必提,从前自我病后惹怒母亲,她便将我关在院子里,我唯一的朋友不过是偶尔来院里看望我的几只野猫,却也不知被何人给毒死在巷子里,我活了多久,痛苦就伴随了我多久,十岁那年突逢大劫,整日病骨支离,都是靠着那五石散我才得以坚持下去,如今十年了,我早已习惯了。陈伯您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可即便是如此,我还是要大逆不道地说上一句,您救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
“谁说不能老夫偏要试试从前我与你不识不知你之苦,如今我既见到,定要尽我所能地拉你出深渊你意识消沉的主要原因不过是腿疾而已,如今事已解决,你没有消沉的理由,孩子,听我一句,戒掉它,待你好了,是个健全之人,一切都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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