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弩之极,矢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
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万事都讲究个过犹不及。
高宝德早就不是金殿里不知人间的娇娇儿,她心中盛的,也不过仅是对前世宫宴上俊朗少年的思慕。
而今时过境迁,转身见宇文邕的风发意气,又与旧年里的光影重叠。
她是钦慕他的。
那她一直以来的坚守,就不亏。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二人经矮苑花圃往前走,不时对笑谈天。
高宝德询宇文邕道:“吾从未去往过长安城,不知其地较之邺城如何”
宇文邕笑言:“长安城之巨,天下无二城可及。不说如今之邺城,便是魏晋之洛阳亦不能比。”
“五宫c十二城门,皆于城内设之,郭城之内又布以一百六十闾里。八街九陌,东西九市,自是繁华至极。”
高宝德闻言,心热难耐,于是侧脸对宇文邕说道:“郡公果真识见宏远。”
“待跟郡公回了长安,郡公可要携我好好一游,让宝儿瞧瞧郡公所言之繁华之地。”
宇文邕颔首应着,却是不经意地轻轻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宝儿姓什么”
倏的,高宝德身心俱颤。
为何问这
她的心底一紧,手心瞬时便暴出汗来。
然理性犹在,高宝德只能努力让自己霁颜依旧,和声说道:“宫中不能称姓。宝儿一家没入禁中之后就无姓了,宝儿也不知原姓氏为何。”
“后来承蒙陛下对大父的厚爱,赐了大父皇姓高。”
“那可能宝儿也是随大父姓高罢,尚未起名c字,只是亲近之人和贵人们都唤我宝儿。”
“汉人重礼,尊卑有序。”宇文邕闻此微瞠,笑她言辞。
“既然齐皇赐你大父高氏,那便是赐予你大父一人。”
片刻之后,宇文邕摇摇头,忍住笑。
“你一个小娘子,怎么也能同随大父姓皇室高氏。”
高宝德见糊弄过去,然后道:“我也不懂”
她略略停顿,复又心内一横,说:“不如让宝儿跟着郡公姓如何”
“郡公赐宝儿一姓。”
“若非身份困囿,我都想嫁与郡公了。”
宇文邕先是一愣,神色微滞,而后才言道:“冠吾姓氏”
嗓音低醇,夹着笑意。
这声笑声让温盈耳廓酥麻,迷失在其中。
高宝德被他温醇之音撩拨得心跳加速,眼睑不自控的忽闪了几下。
“有何不可”
眸间一闪,宇文邕沉言:“宝儿这般不乖。”
“等你再大一些,就能知道为何不可了。”宇文邕神色一紧,他并不想正面回答高宝德这个问题。
他不知心底一想到此,就心慌得透不过气。
垂眸耐着性子与高宝德言:“生冠吾姓氏,那死,便也只能葬吾棺中了。”
宇文邕顾左右而言他。
他觉得高宝德年纪小,不想让她陷于此事,便转移了话题,说道:“宝儿一直说,觉得我期年就能回长安。”
高宝德垂眉,没让宇文邕瞧见自己微红的双眼。心中暗暗感叹。
生,留于他身畔;死,葬于他棺中。
吗
高宝德想,她的名前,也只想冠他的姓氏。
宇文氏,宝德。
她一定可以。
高宝德想法虽然很多,可也只是一个弹指之间,就接上了宇文邕的话语。
“对。”她闷闷道。
他很确定最迟今年下半年,宇文邕就能归国。
因为若是不出意外,宇文泰会在今年十月乙亥之日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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