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瑾王将已经陷入昏厥的如晦抱回梨园的内阁,把她安置在榻上的那一刻,他才稍稍放松了心神,瑾王的衣袍也被浸染了半身殷红,双手和面颊上都沾染着血色。
肃商在车马之前疾驰回府,应瑾王嘱咐准备好了一切。随侍的人准备好了衣物,热水棉帕,汤药也已经在炉上炖着了。
成堇一边抽泣,一边坐在榻尾抚着如晦的腿,看着如晦气息微弱c容颜苍白,好似不久便会凋零枯萎一般。
瑾王稍稍站直身形,舒展了一下双肩,说道:“成堇,你且先去,这里有我。”
待成堇不安地离去,池慕云便进了里间寝殿换了一身简服,洗去了身上的血渍。
待池慕云出来,穿着一身皎白衣衫,束着袖口,此时的医家风貌果然与往日穿着朝服的瑾王殿下很是不同。他吩咐随侍降下了锦帘,在四周围了几个炭盆,把已经翻滚开来的几罐汤药也端了进来。
池慕云招手叫过来两个女医官,看上去都是年岁较长的,手法极为稳重。其中一位走过去便坐到如晦身畔,缓缓将她的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另一位慢慢地褪去如晦身上的衣袍,鲜血凝结的地方,用剪刀小心地剪开。
箭依然深深插在胸口,池慕云在途中为她在伤口敷上了止血药,还用帕子稳固了伤口,防止车架颠簸,箭头入里。
待两个医官稍稍清理了一下如晦周身,脱去了外袍和鞋袜,摊开一方薄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池慕云把方才凉了凉的药端了过来,坐在了榻边。如晦依旧靠着,头发褪去钗环随意散落一片。池慕云吹了吹药,把药碗递给了女医官,空出左手拖住了如晦的脖子,让她的头微微仰着,然后用一柄小勺子舀了汤药,送入了她口中。
如晦已然没了神智,每一勺药都喂地谨慎又艰难,过了一会儿,一碗汤药见了底,她们安置了如晦慢慢躺平了下来。
池慕云把如晦身上的被子提了提,吩咐道:“过会儿我便要为她取箭,都出去,我叫了再进来。”
此时的内阁里,充满了血腥和药香,炭火温暖了殿阁,池慕云面对榻上的人坐着,手边放着热水,干净的帕子,器械和药物。他正在脑子里想着如何取箭,榻上的人居然苏醒了。
如晦的头晃了一下,手指抓了抓身上的被子,池慕云见状赶紧上前按住了她,轻声唤道:“你醒了”
如晦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半张着眸子,刚刚恢复了点意识便被巨大的疼痛包围。她喘了口气,气息微弱地喃喃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池慕云坐在榻边,俯身轻声道:“有我在,不会。”
如晦突然神情急躁了几分,问道:“启儿无事吧”
池慕云拾起手边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回道:“梁王殿下很平安,现下与长公主都已经被护送回宫了”。
如晦稍稍平息了一下,瞥了眼插在胸口的箭,略有调侃之意地说道:“没想到,我竟被自己的箭伤了”。
若是此刻受伤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战时阵前的敌军,她一定是很欣慰的。
两年前她亲手做出了流云尺,在西北战事最为艰难的时候向军中捐出了十万之数,流云尺与其他箭支不同,箭头有刺羽,能致人重伤,还难以取箭医治。这批流云尺被日夜兼程地运到西北,一时间战力大增,士气也愈盛,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边将敌军赶出了西北边境,重驻了边防要塞。
池慕云见如晦此刻安定了几分,说道:“这支箭插地很深,恐你心脉也受了损伤。我不能强行拔箭,只能用刀细细把它取出来。”
如晦听着,也知道这一遭只怕难以轻易混过去了。她抬眼看了看池慕云,此刻倒是觉得他亲切温和了许多。说道:“瑾王殿下,此番若我过不去了,请你一定要替我看顾启儿,他还那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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