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寿宫。
殿中点着乌沉香,镂空雕凤嵌玉的紫鼎香炉上旋绕着白烟,烟如细丝袅袅上升。
初春寒气已过,殿中温香沁体。
高台之上正中央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虽满头白发,却难掩通身的矜雅气度。
坐在她右手边的是个身着淡紫襦裙的姑娘,她轻偏脑袋,迎着妇人的视线抿唇轻笑,眉若远黛,唇似点朱。
她轻抬下颌,柳眉挑起一道浅月弧度,笑得有些狡黠,那模样好似在炫耀一般。
老妇人摇头无奈轻笑,将手里的红册子合上,放在身侧宫娥托起的木盘上,挥了挥手,将宫娥遣退,后又对着那站的远一些的宫娥招手。
那七八个宫娥亦托着木盘,上头各自放了一匹大红色的布料。
老妇人又看向姑娘,笑的和蔼,“来,你不妨摸摸这些料子。”
这姑娘便是沈非衣,老妇人则是郢朝执政掌权的太后。
沈非衣刚用过早膳,便被传话来到了咸寿宫,说是司制房连夜赶了出了十几个嫁衣的图样,让她亲自来挑选。
这大郢朝的宫中一共有九位皇子和公主,太后独偏爱沈非衣。
皇帝早逝,太子又在上山修养,这政权便落在了太后的手里。
沈非衣自小跟着皇后在冷宫长大,皇后不爱热闹,她也跟着养了个安静羞怯的性子。
幼时沈裴在时,倒会常跑去东宫玩,后来沈裴出宫修养,除了咸寿宫,她便极少去过别的地方。
可以说沈非衣到这般年纪,除了偶尔来给太后请安的几个不熟悉的哥哥,几乎是不曾见过外男,被皇后和太后保护的极好。
太后知道小姑娘不懂男女之事,自然也害羞,便拿着印了图样的册子一张一页的同她一起翻看。
看完也不询问她的意见,只说让她自己拿主意。
沈非衣点了点头,这才起身往首位宫娥面前走去。
她指腹刚触上料子,便见外头一宫娥匆匆跑了进来,屈膝一副礼,开口道:“太后,太子殿下今早回宫了,如今正往咸寿宫来呢。”
太子殿下?
沈非衣闻言动作一滞,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险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什么?谁回来了?”太后的吃惊自然不亚于沈非衣。
“是太子殿下。”宫娥又重复了一遍。
“哥哥,是哥哥回来了!”沈非衣面色一喜,立刻放下手中的衣料,提着裙子往外跑。
她根本没想过,昨日晚加急给哥哥寄的信,今早哥哥便回来了。
她提着裙子刚迈出门槛,跑了两步便又戛然而止,停在了台阶上。
台阶下,迎面而来是位白衣男子,他身量颀长,迎着刺目的天光,影子在身后被拉出一道细长的斜影。
男子走了两步,便也停了下来。
个子高了,头发也长了,记忆中很多地方都变了,却又好像都没变。
眼睛一样好看,可看向她时不再是那般弯成月,唇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笑。
还有那人的脖颈,轻微滚动凸显的喉结。
她之前经常碰的,并没有如今这般清晰的弧度。
那人的模样熟悉又陌生,让沈非衣望而却步,她欣喜的同时却又突然有些胆怯。
哥哥好像变了许多,变得让她都不敢认了。
男人立在原地未动,掀起眸子望向沈非衣。
小姑娘站在台阶之上,柳眉微拧,眸子怯怯的盯着他,一脸的纠结和迟疑。
沈裴就这般看了她几秒,这才弯了眸子,薄唇轻启,轻轻的喊了一声:“温温。”
温温......
沈非衣有些恍惚,思绪也随着这句温温飞速倒退回到了幼时。
温温是沈裴为她取的小名,原是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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