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掐,志得意满地揉搓,狂风使它愈发骄狂与暴躁,它几乎把这孤舟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孤舟最终却没有散架。
它久历风浪、富具技巧。
它上上下下、始终不翻。
表面上,是巨浪接着狂风的意识在摧残它、操控它。
实际上,是它引着飓风去揉出浪峰,是它在浪尖上登高攀岩,是它引领海面翻出种种形状、卷出个个姿态!
它似乎完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它接受了巨浪,也引领了巨浪。
但再久经阵仗的孤舟,也会有迷失的一刻。
在翻天覆地的浪起浪伏后,它竟也觉得失控。
觉得对方越来越失去了理智。
这时巨浪越挫越勇,越起越厉。
它最终化身成了一把铡刀,而孤舟成了茫茫的雪地。
铡刀进攻!
刀进!
刀出。
雪落!
血流。
再也没什么技巧。
更没什么节奏。
只有在失去了一切文明与理智后,单纯而野蛮的发泄与碰撞!
所以当我醒过来后。
我看见仇炼争在用一条帕子,小心翼翼地帮我清理着什么。
他神情依旧冷漠,但动作却很小心、很温和,努力不去触动伤口,然后我抬头,他侧目,他这目光与我短兵相接,顿时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变化。好像某个锋锐的部位变得平和,某个平和的部位又变得警惕。
我平平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问了句:“够了么?”
试了这么久,够让你信我了么?
做了这么多,够解你的毒了么?
还不够的话。
我把你打死。
我不知道仇炼争理解的是哪一种意思,反正他脸上神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
好像不同的部位拆分出来就是不同的感情,用一千种角度去解读,能得出一万种答案。
在那一短瞬间的复杂变化后,他移开了目光。
他冷漠归冷漠。
但已经没有杀气了。
只是尽力以冷淡口吻说了一句。
“你腹部的刀伤有些崩开了。”
他都这么说了,我就真诚地谢谢他。
“倒要多谢你,下手果然狠辣。”
他极不自在地看了我一眼。
既不能生气,也不能讽回去。
他想了半天似不知道怎么反应,就平平道:“我后来毒发……没有意识。”
而我的表情似是有些微冷的。
“你刚刚……真像是个疯子。”
仇炼争只身躯微震。
但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的头颅好像被沉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阴影里,连表情都没有露出。
我看了一会儿房间的门。
石头门已经被打开了,外面还透着点儿微光,说明三个时辰已过去了。
所以我只问道:“我昏过去很久了吗?”
仇炼争:“不算久,但也有一会儿。”
我感受了一下身体,慢慢地直了起来:“还得谢谢你。”
仇炼争道:“谢什么?”
我看向他:“方才都那样了,你却还记得……不去碰我的脸。”
脸上易容仍在,说明真面目还没有暴露。
所以我轻讽道:“你这双手倒是很有趣,有时它们真是一对卑鄙小人,有时却很守信,像两个谦谦的君子。”
我还以为仇炼争会以讥诮目光直辣辣地讽回来,这是他的一贯风格。
可仇炼争听罢,居然真去观察了自己的手一小会儿。
然后他才冷漠地看我一眼。
他咬牙,他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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