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过来……救命……萧郎……”
“萧郎……”
“救我……”
马车停下来。
裴獗打开帘子看过去女郎正靠在软枕上呼吸浅浅眉头紧蹙好像做了什么噩梦嘴唇翕动着额头一层薄汗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裴獗凝视片刻放下帘子回头吩咐车夫。
“慢些。”
左仲看着将军打马在前眉间轻锁难得地多了句嘴。
“十二娘很有才能。看她筹集粮草打理内外庶务一应井井有条尤其……一介女流竟能想出那些治民之道。莫说属吏我看她太守也当得。”
裴獗冷声“你今日话倒是多。”
左仲连忙垂下眼请罪“属下是不忍将军为军务操劳还要兼管民生若有女郎这样的贤人相助便可松口气。”
裴獗道:“你、敖七、叶闯你们几个都看好冯氏。”
左仲心里微惊。
将军话里好似有另一番深意。
他硬着头皮道:“属下惶恐僭越了。”
此时天色尚未亮透裴獗什么表情左仲看不分明但将军身上冷冽的气场让他有点后悔多嘴多舌。
侍卫的命操什么将军的心?
好在裴獗没有多说什么。
—
一路无言。
马车驶入田庄冯蕴仍没有醒。
大满和小满在车外惶惶然看着正想壮着胆子上前去叫女郎却见将军动了。
他撩开帘子在车壁敲了两下。
不轻不重的声音足以让冯蕴从昏沉沉的梦境里醒来。
“是你?”冯蕴有短暂的凝滞好像看到裴獗是一件多么惊讶的事情眼神迟钝、迷茫还有些不确实表现得有点不同寻常。
裴獗微微倾身盯住她。
冯蕴眼睑颤动一下对上那抹冰冷的目光立马醒神。
不是梦是真的裴獗。
活生生的裴獗!
她揉了揉额头状若无意地笑。
“方才是将军唤我呀?我睡晕了头。”
裴獗问:“梦到什么?”
冯蕴垂下眼沉默一下“梦到我的阿母。她教导我要打理好田庄乱世当头吃饭最为紧要旁的事都可放到一边。”
裴獗看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缓缓伸出一只手。
冯蕴垂眼看过去。
那只手指节修长指腹有薄薄的茧很有力量她下意识将手递过去。
“多谢将军。”
裴獗握住她很用力好像要将她的手揉碎……
这种力气令冯蕴心惊肉跳。
她侧目望一眼见裴獗表情冷肃像块没有温度的木头。要不是交握的掌心传来的热量她会怀疑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满院子都是人。
有敖七和北雍军侍卫。
有田庄里的杂役仆女。
有邢丙和他手下的梅令郎。
还有暗暗兴奋地等待将军大发雷霆的林娥等姬妾。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处刑。
裴獗牵着冯蕴从人群中间走过这态度让忐忑的众人心里更加没底……
“你以为下药的是何人?”
裴獗的声音很低没有称呼。
一个简单的“你”字让冯蕴情不自禁抬头看他一眼。
“将军不是怀疑淳于焰吗?”
“不是他。”裴獗说完又补充:“他说不是他。”
他说不是他你就信吗?
没想到裴将军有如此天真的一面呢?
冯蕴不知道昨天两个男人打斗的结果低低一笑“嗯。不是他。”
裴獗飘来一眼与她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这是冯蕴的田庄拿到地契那一刻就算是她的私产了。但裴獗好似这个庄子的男主人往正堂主位一坐仆女便乖乖地奉上了茶盏。
冯蕴一看满堂屏气凝神连敖七都垂头丧气地立在堂上于是默默在他的下首坐下。
她不知裴獗要做什么脸色稍冷默默无言。
在外人看来二人竟有些夫唱妇随的模样……
整个田庄里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在想将军会怎样治罪。
裴獗端起桌案上的茶徐徐饮一口。
他指甲很干净和“悍将”“蛮夫”的字眼沾不上一丝半点的关系只是一个饮茶的动作便让人只注意到他英俊的外表而忘去他是杀人饮血的战场阎王。
“你来审。”裴獗突然看向冯蕴。
一声吩咐没头没脑冯蕴却听懂了。
不质问她为何要放走温行溯也不来治敖七等人的罪而是先审她被人下药的事情。裴獗的行为很耐人寻味。
这是大将军想看看她有没有做谋士的能耐吗?
冯蕴沉吟一下“将林姬押到堂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