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五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在中庭,热气腾腾地向四周扩散着。栖霞院正房廊下本应该挂着各式竹帘子,防着暑气袭人,如今却高高地卷了起来。丫头们伺候在廊下,咸涩的汗水流进了眼睛,或嘴里,但都不敢拿出帕子擦一擦。
二奶奶穿着月白色半臂,头上简单地用银簪挽了堕马髻,面容有些憔悴,嘴角都起了泡,在明间来回走着,不时望出门外看向影壁,似在等候什么人的到来。
影壁闪过一抹青色,二奶奶赶紧上前几步,却是胭脂匆匆走来。二奶奶站在原地等她过来后赶紧问话:“可是到了?”
胭脂施礼后才开言回禀:“戴伯夫人已经去拜见侯夫人了,等过个半刻钟该是来了。”
二奶奶闻言略略安了心,坐到了罗汉床上。原本由她大嫂子安阳伯戴夫人作伐,将她的大姑娘许给恭毅公赵世子的长子赵毅德,本来两家已经相看过了,很是满意,正要“采纳”的时候,却不料原靖西侯世子夫人卒。靖西侯府举家守孝,此事便不宜提起。
二奶奶虽然心里着急,可是也没有办法。本想着等着孝期满了再接着议便是,却不料前几天大嫂让人带话来,说是与赵家的婚事不妥了。可是怎么就不妥了呢?二奶奶心急火燎吃不下睡不着,让人带话请大嫂来一下。
戴伯夫人心里也不高兴,哪有守孝之人请人上门的道理,可是架不住二奶奶几次软磨,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靖西侯府的门。先去侯夫人那里见了礼,再往小姑子这边慢慢地走来。
二奶奶又在屋子里打转了,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看见大嫂过来了,赶紧迎了出去。戴伯夫人也没什么好声气,见了她就淡淡地说:“屋子里说话吧。”
胭脂上了茶就退了出去。
二奶奶急急地问道:“您让人带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都说了好好的要相看了,怎么就说不妥了呢?”
戴伯夫人拧着眉头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至今你家爷都没有袭了世子位吗?”不待二奶奶接话,她接着说了下去:“是因为你家公爹不肯上书请袭。本来人家以为侯爷远在西北,承袭之事略有延后自也能谅解。可是自从你大嫂去世后,世家名门忽然议论纷纷,说是靖西侯府苛待了她,竟然连个大夫都求不得。”
二奶奶愕然,辩解道:“大嫂自生下孩子就身子弱,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月子里落下的症候,养了些年也没有养过来罢了。再者,请不请大夫这也是婆婆做主,怎么到赖上了我。这是怎么说的?真真岂有此理。”
戴伯夫人有点气恼地看着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是主中馈之人,内院任何事都绕不过你,总是有把柄捏在了人家手里才有如此传言。再说了,你的这些话糊弄别人或许还行,想要糊弄我却是万万不能的。”戴伯夫人恨铁不成钢:“世子都去了,你还计较着之前的事,难道你不知道承袭才是重中之重吗?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你但凡让她多活个几个月,这件事也就是板上钉钉了,谁知道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二奶奶咬着嘴唇扭着帕子:“那,那赵家到底是怎么说的呢?”
戴伯夫人十分遗憾:“赵家世子夫人说她孩子大了,等不起。已经相看了别人家,说是下个月就要“问名”了。”
二奶奶很是吃惊,这么快?不,不是这么快,而是因着流言放弃了她家樟姐儿。那这件事真的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了啊。
二奶奶心里又痛又恨,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捂住了脸:“为什么?呜。。。。,为什么她死了都不肯放过我,姐儿和她有什么仇怨,她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时候死了,连累了姐儿的好姻缘。”继而抬起来了头,狠狠抹一把泪,眼睛红红地盯着窗户纱,神色有些狰狞。
看着她这个样子,知道她并未自省不是,而是又归咎于她人了,戴伯夫人感到深深地无力:她的小姑子格局狭隘,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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