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直勾勾地望着阿殷身上那道?飘忽的淡影,眼?珠都不会转了。
门外,怀瑾听到动静,忍不住问了声,“怎么啦?”
“啊?没,没事,我不小心摔了。”波罗心虚道?:“你别进来啊,阿殷可没穿衣服。”
怀瑾清了清嗓子,不吭声了。
波罗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要触碰,足下?却突然?被一滩水给绊倒,整个人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这?回是真摔了。
波罗张了张嘴,失魂走魄似的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清鉴。”
***
阿殷做了个梦,一个跌宕起伏,虚幻又真实的梦。
梦里有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她?靠在?高高的杏树上,手里拿着一坛酒,豪爽地灌了几口后,猛的翻了个身。
红衣女的脚背牢牢地挂在?枝叶里,身体呈倒挂金钩状,她?双臂环胸,舌头打结道?:“呆、呆子,老娘都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你去还是不去,能?不能?给个准话啊?”
被唤作呆子的是个身着白?衣,面容模糊的男子,对于红衣女的话,他恍若未闻,只顾拿着短刀细致地雕琢手中的物什。
红衣女气急败坏,用力晃了下?树枝,满树尚未成熟的杏子纷纷落下?,砸得男子无处可逃。
男子终于是有了反应,一跃而?起,将红衣女从?树上揽了下?来。
女子衣红,脸更红,她?靠着男子的胸口,仰起头,指着对方的鼻尖,醉醺醺地骂道?:“老娘的豆腐也你小子能?吃的?快给我放开?!”
男子点点头,立马松开?了手,女子没了依托,身形晃荡了两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脑袋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有些愣神,树上一颗摇摇欲坠的杏子,飘啊飘啊,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她?的门牙上,她?眨巴了下?眼?睛,随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男子,捂着后脑勺,默默调了个头,往回走了。
“喂——”男子几步追上,钳住了她?的手臂,“你去哪?”
红衣女不声不响地挣开?了他的手,梗着脖子,“回去啊,免得你又嫌我烦。”
男子顿了顿,将玉雕塞进了她?手里,轻声道?:“清鉴,生辰快乐。”
清鉴摸着那手掌大小、栩栩如生的白?狼,嘴角不禁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她?道?:“你个呆子,也就只有你才会送姑娘这?种东西。”
画面突然?一转,震耳欲聋的铁啼声从?黑隆隆的远方不断传来,守在?城楼上的将士急促地敲响了警钟。
俄顷之间,地动山摇,点苍河滚滚晃动,怨灵纷纷爬起蓄势待发。
紫蓝色闪电破开?了天地,震耳欲聋的惊雷随之而?起。
白?骨森森,血流成河。
阿殷想,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清鉴一身盔甲,手持双刀,身姿挺拔地站在?城楼上,风将她?的裤腿吹得呼呼作响,她?垂眸望着楼下?黑压压的阴兵,面上带伤,目光却格外坚定。
天是黑的,雾也是黑的,唯有她?,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红色。
清鉴毅然?决然?地跳进了那片黑池里。
万千厉鬼齐齐哀泣。
长剑穿了清鉴的胸口,她?恍惚地低下?头,恍惚地瞧着那剑剜出了她?的心脏,那血淋淋的、鲜活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
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向前跪倒在?地。
狂风暴雨接踵而?来,清鉴勉力地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黑影里的那抹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