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摘了,汤药喝了,人群散了。
自此,山庄所有人将更加笃信庄主不折不扣地喜欢上了慕姑娘,还特地为她寻来那医治手脚寒凉的偏方。
唯有厢房主仆二人明白,刚刚究竟躲过了什么。
“这傅非天的一石二鸟,用的可真是妙!”
一边帮幕初上揭下贴在伤口上的猪皮,晚竹一边恨恨道。待瞧见那猪皮之下红肿不堪的伤口,她心疼极了,“小姐,都化脓了。”
“无碍。”幕初上语气淡淡,似是伤口不曾在她身上。
忙拿来药膏,晚竹自我安慰:“这样也好。这几日便可由着伤口愈合,到时候揭下面纱,再将这猪皮贴回去,也就不会露出破绽了。”
昨晚,小姐已考虑到这伤口瞒不住,“一直戴这面纱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被人发现是刀伤,将百口莫辩。”
遂叫她连夜到厨房找来猪皮,洗净后烘干放着。今日一早傅婵带人来敲门,便赶忙贴上了。
不巧,今日就用上了。
张了张嘴,晚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反反复复几次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窗前桌案前,幕初上放下医书,静静地瞧向她,“说吧。”
“我还是不说了,免得惹小姐不高兴。”晚竹嘟囔道。
轻笑一声,幕初上复而又低头看书。
“小姐!”
晚竹见她还真就不听了,急得直跺脚,“真的就不能换换别的法子吗?”
“什么法子?”
顿住了翻书的动作,幕初上幽长深邃的目光随意瞟向窗外。
今日这天阴沉得狠,黑压压的乌云罩住了整张天幕。
晚竹双手紧攥在一起,发狠道:“能否给傅非天下一剂狠药,逼他将丹药吐出来!”
“那日下在白娘手上的毒你不是也瞧见了?”幕初上不答反问。
傅非天这个人深不可测,不仅解得了她金针之毒,更是不受大师兄笛声的控制。到底还有多少本事,如今还是个谜。
“那要不要借傅三小姐一用?”晚竹瞧着自家小姐脸色,试探着问道。
“这一招定是管用的。”幕初上目光慢慢失了神,“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也不能用。”
若是靠背弃朋友拿到的丹药,师父即便是醒了也不会原谅她的。
屋外北风气焰嚣张,然枝头的残叶仍是孤零零地坚持着,倔强着。
后山竹林,听了程三回禀,傅非天的心复而沉甸甸。
这一次试探,说到底都是他在自己难为自己。若真的在那丫头脖颈出发现伤痕,哪里是他心中所愿;如今虽是证了她清白,却也揪了他心。
现如今山庄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喜欢她的,可若是真喜欢,又怎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
高耸没入天际的翠竹根根摇动,凛冽寒风飒飒作响。
这地方,他曾与她见过。
那时的她,对他避之不及;那时的他,对女人厌恶至极。
时间呐,真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回首与她初次见面至今,一次又一次的冲突皆因他而起,她从来都是默默承受。连她身旁丫鬟尚且会不顾一切向他叫嚷;而她,不曾与他辩解,不曾同他质问,不曾对他哭闹
若说的不好听些,便是他欺她口不能言,一个人兀自在自己地盘上无理取闹。所以,她自始至终都不曾放到心上,自始至终都不曾多想些什么
这么多年傅非天头一次因着女人,终是发愁了。
火红光芒自掌心肆虐而出,翻搅在竹林半空,随着大红衣袍一道龙飞凤舞,傲视着周遭万物,唯我称王。
一夜乌啼,一声鸡鸣。
内力收于丹田,傅非天缓缓睁开凤眸,抬头直面竹层之上挥洒而下的五彩万丈朝阳,良久。
人族母亲曾教导他,人心本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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