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由之一番话还没说完,陆方晓犹如业已身死,一魂已往家乡而去。陆府大院不同以往,高墙外从到晚冷冷清清不见了车马喧哗。
那一天酒鬼杨讨了个没趣生气走了,留下“生死冤家”四个字让一屋子人陷入尴尬境地,谁也不知怎么开口。当天晚上淡云遮月思远堂静谧无声。头进院子都是下人住的,劳累一天全都乏了,念着还要早起,等到黑天一个个打着呵欠上床,不大功夫都入了梦乡。小芳桃贴身伺候大奶奶,主人院里单有她的睡处,天色已晚夏翠也歇了想来不会再有差遣,芳桃闲下来也没有睡意,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正房廊下。樊伯人老觉也少往往过了夜半子时才肯休息,这会儿院子里只有他的窗户透出亮光。芳桃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鬼使神差一样盯着大少爷门口发呆,里面黑灯瞎火,没有半点鼾声,想必也睡不着了。从记事起她就觉得酒鬼爷爷很亲,见多识广学问大又从不欺人,既然认定大少爷同少奶奶是一对鸳鸯肯定自有道理。小芳桃十六七岁年纪初晓风情,“生死冤家”四个字难下心头,不免一阵阵胡思乱想,将来什么人会对自己情意绵绵呢?思过来想过去羞得脸上发烧,她不知道在思远堂里还有一个女人无法安眠。
阿良白天与贤志玩得尽兴,小小年纪早就乏了,这会儿已近夜半时分睡得别提有多香了,王婉兮披衣下床来到外间慢慢坐下,思绪万千,整个晚上都无法摆脱脑海中哪个人的身影。
自从贤卿去后她从没有亲近过男人,不知怎么竟会如此在乎他,眼见得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哪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毫不犹豫就趴到身上,一口接一口连毒带血都吸了出来,像疯了一样舍了自己救他命,飞马闯军营
朦胧中王婉兮仿佛又置身阿兴店里品茗论茶,那一天原不过是敷衍应付,天晓得怎么会直勾勾眼神碰到了一起,心里一慌窘得不行
从那一刻起不知不觉间同他呆在一起就觉得高兴,有时见不到人还不由得怅然若失,难道这就是酒鬼杨说的“生死冤家”吗?王婉兮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烧,好像心头有些话理不清也说不清,呆呆地望着窗外。广寒宫薄云缭绕,月光淡淡透过窗棂映进来,眼前影影绰绰辨不分明。王婉兮抖着手点亮汽灯,默默思量一会儿展开案头宣纸,从笔架上摘下一管狼毫,顷刻间千言万语在心头涌动,情不自禁笔走龙蛇,四句行书一气呵成:
“绣江巧遇人初见,
直面双眸各自羞。
十里坡前非汝意,
缘何夜上妾心头。”
王婉兮扔下笔,默默地把宣纸轻轻抚平,看了又看,终于慢慢把它撕成两半,凑近灯火想把它烧去,这首绝句道尽了这个女人隐秘的心声,她想让那个人知道又怕他知道,“他毕竟是贤卿的舅舅啊”王婉兮惨然一笑,终究无力地撒手把它留在了案头。白天婆婆勉强一笑,还有那句“这不可能”,深深地刻在她脑海里,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直到现在还无法平静,王婉兮站起身轻轻地抚摩着手能触到的每一样东西,前些天婆婆曾经笑着说,以后这里就是她与阿良的了,那一刻她心里是多么温暖。
“是啊,这里永远是我的家”王婉兮默默地自言自语,细细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好像生怕哪一天会忘了,她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也许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来。不知过了多久王婉兮毅然步出房门,径直向后院走去。夜深沉月光似水,淡淡光辉洒满宁静的小院。王婉兮才走到廊下,樊田的门静悄悄地开了:“进来吧。”老人平静地说。
两个人对面而坐,相向无言,王婉兮知道樊伯是在等着自己先开口。
她迟疑了一下说道:“樊伯,我打算走了。”
“去哪儿。”
“广州。我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忌日,家父过世后同她葬在一起,每年清明我都去探望的,今年因为立嗣的事耽误了。”
“是这样啊,想什么时候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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