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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二那年,阿爸和大哥出海,遇上台风,阿爸喂了龙王,大哥逃了条命,村里人都说我们家不敬妈祖,这是报应。呵呵,报应去他妈的妈祖,去他妈的报应!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大队分家的时候,支书和村干部们合伙占了大队的渔船,我阿爸去他家求了三天,想上渔船找个工,头都磕出了血,还是被他家人像撵狗一样撵出来,那场台风,他们的大船屁事没有,我阿爸却和小舢板一起卷进了海里,尸骨无存,这就是报应?”
赵蟹说着愤怒的话,脸上却泛着冷笑。
“四条贱命,没了阿爸阿妈,我们也要活下去!大哥带着我们离开村子,一路要饭c捡破烂c偷东西,流浪了一年多,到了南边的石虎市,那个地方估计你也知道,走私的重灾区。”
“大哥比我大两岁,那年十五,又瘦又矮,可是打起架来敢拼命,偷东西被走私的海老鼠抓起来差点打死,领头的看他骨头硬,带他入了伙,干上了下海的买卖,过了两年,他在那群人里出了头,我也上了船。”
“走私是犯罪,可在石虎那地方,干的人太多了,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伙人吃这碗饭,八五年,永平镇有个大团伙,看上了我们的小码头,一场火拼,老大被沉了海,我哥身上挨了匕刀,侥幸没死,可在那里已经没了容身之地,带着我们连夜跑出石虎,去北边投靠一个熟人。”
“我们到了长喜,那里走私的规模也不小,主要是贩烟,我哥和我卖了两年命,挣下了一条船,我们不想再寄人篱下,可那时候走私的地盘和渠道已经被人占完了,我们出来单干了一年多,路没闯出来还差点被人打死。后来认识了一个蛇头,我们就入了伙,做起了偷渡,一直干到九一年,算是在这一行站稳了脚,你去长喜那边打听打听,我哥外号叫‘杀人鲸’,我叫‘十脚蛇’,名气都不小。”
赵蟹说的兴致盎然,萧磊也听得津津有味,原来赵蟹这几兄妹是靠这个发家的,可他们又是怎么又走上了贩毒这条路?
“我们干的买走私还狠c还毒,跑的线也不是啥好地方,说是偷渡,其实是把人卖到南美去,巴西c哥伦比亚那边,好多种香蕉c橡胶甚至是大烟c大麻的庄园主,都喜欢用咱们国家的劳力,胆小懦弱还吃苦耐劳,一个人的劳力顶得上他们本国三个人,工资还给的低。农村人分不清南美北美,都觉得只要是外国就是天堂一样的地方,别的蛇头送一趟美国,收好几万的船费,我们对外说去了南美,只要会种地,都能发大财,而且才收几千块钱,所以生意一直不错,加上和南美那边儿两头收钱,到九一年的时候,我们就挣下了两百万!”
在一旁做着记录的周凯旋和赵丛华听到这里,紧咬牙关,狠攥拳头,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赵蟹这个王八蛋,刚才听他说旧事,还对他有几分同情,此刻听到他原来以前干的是这种买卖,简直就像清朝末年“卖猪仔”的奴隶贩子,真是恨不得把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牲吊起来零割成一条条的拿出去喂狗!
仿佛感觉到了两人的愤怒,赵蟹呵呵笑着,拿眼斜觑着面不改色的萧磊,嘲讽地说道:“他们估计想现在就打死我,你呢?不生气?”
萧磊摇摇头,语气依旧平稳,“生气又能怎样,反正你已经被抓了,再大的罪,也无非就是一死,我更关心眼前的事,说吧,你怎么从蛇头变成毒贩了?”
萧磊不是不生气,可想想后世的黑砖窑c黑煤窑事件,这些惨剧别说在万里之外的南美,就在本国也不鲜见,他就是咬碎了牙,凭他一己之力,又能改变多少?他此刻的心里,悲哀大过愤怒,只觉得自己重生而来,依然是芸芸众生中一只不起眼的蚂蚁,所能改变的,只有身边小小一隅,就像身上套着一层看不穿c撕不破c钻不透的束缚,自己重生以来所有的挣扎,只是换来多一点儿呼吸的空间,想要改变更多,依然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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