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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书来翻了两三页,又燃一支。

    扶摇在刑部的日子并不算好过。一宗王恩案让她小有名气,尤其是在刑部。那个司狱司主事黄仁卿依法被褫夺官职,都察院的御史本来正苦于每个月需要完成的监察折子没什么新意,借着这档子事儿给刑部落井下石,一溜儿的都是弹劾刑部滥用刑罚c自上而下私受贿赂之类。虽然大多罪名老生常谈,弹劾折子义正言辞却如隔靴挠痒,但委实让刑部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子。刑部尚书燕居谦本算是尊开眼不开口的八面佛,也被刑科给事中和都察院扰得不胜其烦,破天荒地大手笔整饬刑部风气,甚至上疏建言重修刑典。

    燕居谦年近四十,是水执座师夏琛的同年。只是为人处世的作风,和夏琛远不相同,在过去也和夏琛颇有一山不容二虎的架势。他性格深沉,圆滑而不张扬,严弼和顾鼎臣两头都不得罪。正是这般处世原则,让他在朝中风波不断的背景下,四平八稳地做到了刑部尚书。他因并非翰林院出身,做到刑部尚书也就到了顶,镇日价一副修身养性与世无争的局外人模样,不参与朝中的任何争斗。故而他连着几把火放出来,居然让都察院目瞪口呆,这场风波也算是平息了下来。

    只是外乱既平,内乱却方兴未艾。燕大尚书的几把迟到的大火烧得刑部上下苦不堪言,这罪魁祸首,自然就算给了扶摇。

    扶摇初来乍到,所有下层的官吏都似约好了似的,不去搭理她。她是唯一的一个女官,其他人都不必去记容貌,谁都晓得是她。好不容易寻到管事的人问了,却被分到门房去坐冷板凳,整日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拿着花名册点卯,然后门神一般看守刑部大门,记录下何人何时来造访刑部哪位官员,所为何事,。

    这样的冷板凳她兢兢业业地坐了一个月。

    水执的话她牢记着,如今已经沉得下心来。

    这些日子她借着点卯的机会将刑部的所有大小官员认了个遍,亦和她此前在繁楼所记诵的那些官员档案对上了号,对一个个人的脾性喜好了然于胸。

    她住在千步廊中,每日都是第一个到刑部衙门。杂役只不过做些打扫活计,她却会将各个官员所在官寮中的公文笺纸c毛笔墨砚都补齐。不同的官员喜好用何种文房四宝,她都记得清楚,不曾放错,缺的嘱咐杂役采买。连研墨的清水,她都会一一备好。

    她做这些事情,并不邀功,然而慢慢地那些官员也都晓得了。初时不免有人鄙夷她这些伶俐手段,日子久了,却都觉得称心,看出她的虚心和诚意来,也就不好去说什么,渐渐地认了她的好。

    月底,她作为六部观政进士,照例是要去向本部管事官员汇报。她很恭谨,道是一切听从上峰安排,亦委婉表示,倘是哪个清吏司缺了人手,她愿意听从调遣。

    第二个月,她被从门房调出,去协助文书收发。虽然仍旧是微末职务,她却看出此前的努力收到了成效。

    将近月底的一日,她正在官寮中默思这几日刑部所受理的案子及所牵涉的人众,揣摩着这些断案定论折射出朝廷中怎样的政一治风向,忽有人来传唤,道是宁照坊有个案子,让她速速去一下。

    她心中诧异,出外搜捕办案大多是五城兵马司的事儿,刑部主要做的是堂审,怎的这回还要出去探案子?再说,会是何种案子,须得让她去?

    扶摇心里头诸多疑团,整肃了官服,骑上已经备好在衙门外头的快马直奔宁照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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