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容貌之美,你自然比不上万年公主。”左慈毫不客气道:“不过这世上的女子,美貌的车载斗量,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织成这是第一次听到一个人用“车载斗量”来形容美女之多,心道:“这左慈倒当真有趣,明明是个狡黠不过的人,偏偏性子如此清高又古怪,怪不得以他那样博闻通经,又出身庐江左氏,却不肯入仕,要去当什么方士。”
“可是你性情倔强,又心思敏颖,外表虽然瘦弱,内心却勇武如狮虎,与万年公主当真再相似不过,甚至是”
他嘴角浮起一缕古怪的笑意:“甚至是曹陆二人与你,也仿若当初万年公主之事”
织成一向有自知之明,虽然被左慈拿曹陆二人来揶揄,但她心中并不当真,却对那位传说中集美貌智慧权势宠爱于一身的万年公主的狗血八卦感了兴趣,忙道:“万年公主当初,可是迷倒了天下英雄?”
“皇家公主起居贵重,又不曾象野史中编造的什么皇榜招亲绣球选夫,怎会迷倒天下英雄?”
左慈白她一眼,但随即又感慨道:“不过,那仰慕她的人,却无一不是这世上少见的大英雄c大豪杰甚至是大奸贼”
织成听到此处,更是兴趣盎然,正待要再追问几句,好让左慈更有些谈兴,却见他神色一黯,摆了摆手,道:
“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来,我左慈自问看遍万丈红尘,勘破世情人心,没想到一时触动情怀,竟又想起了这些旧事来。罢了c罢了。”
织成大失所望,忙问:“那大叔你总能告诉我,这位绝代佳人的最终归宿吧?是嫁给了哪一位大英雄,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左慈却沉吟了片刻,转过身去。换了角度,只有一半珠光投射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便半明半暗,瞧不清神情,但气氛却陡地冷了下来。
织成不由得在心中疑道:“难道我问错了不成?怎的他倒有些伤心的模样?”
却听左慈又道:“你可知我们这条地道通往何处?”
织成赶紧摇了摇头。
左慈抬步向前走去,掠过织成身前,也没有丝毫停顿。织成赶紧跟了上去,却听他的话语淡淡传来:“所通往之处,便是万年公主墓。”
织成一窒,不禁顿住了脚步。
那荣华无极的天之骄女,原来早已经香消玉殒?芝兰摧折c英苕华殒,也难怪左慈会露出那样惋惜伤感的神情。
前方珠光映照下,依稀能看到一排台阶,斜斜向上延伸而去。
轧轧轧。
是左慈按动了机关,但见头顶一方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久违了的明净天空,山野间所独有的草木芳香,一齐涌入了地道之中。
织成此时余力将竭,跟在左慈身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地道。刚一出来,也顾不得风度仪态,便往地上一倒,大口呼气,又拿袖子大力扇风,方觉缓和了许多。
左慈连连摇头,道:“我先前还是说错了,万年公主仪态万方,即使在逃难之时亦极重精洁,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可没一丝一毫象她。”
织成歇了片刻,已觉气力又好歹回来些,答道:“她便是再仪态万方,如今也是一堆白骨,这世间无论公主庶民c美人丑女,到得头来,可不都是死了?我行世处事,所求不过是自己心安罢了。”
话虽如此,但多少有些狡辩。
她有些沮丧地想:“是否当年,便是我缺少这样贵重的风姿,才始终不得以轩的青睐?女子便如织物般,务必一丝一毫不能放松,方能成为那华耀世间的珍锦。以后便慢慢地学起来罢。”
这一次左慈竟出乎意料的没有反诘她,反而沉默片刻,道:“无论什么人,最后都化为一堆白骨你说得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