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成心知他一定是想起了万年公主,既然是灵帝之妹,按时间来推算,想必与左慈年岁相仿。当初左慈得以出入万年公主府,所见的她正处最美丽的盛年,那样夺目的光华,不知给少年左慈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使她早已离开人世,但在左慈的心中却始终鲜活如昨。
她打碎了他的旧梦。
她心中忽然有些歉疚,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
左慈露齿一笑,如霁云排开,露出明月如洗,刹那间鲜悦无比:
“可是我啊,即使是守着她的白骨,她在我心中,也依然是最美的佳人。”
他放开步子,向前走去,天青色的衣衫忽忽生风。
织成略一犹豫,环顾四周,但见地道出口是在一处拔地而起的山崖底下,前面都是看似无际的荒野,长草丛生,岩石嶙峋。以她如今的体力,即使是此时悄悄溜走,也根本无法逃脱左慈那如鬼似魅的轻功。
只是,左慈不是说这里有万年公主墓么?怎的如此荒芜,哪有丝毫皇家陵园的气派?
她爬起身来,赶紧跟着左慈,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
左慈大步向前,那些长草一一伏在他的脚下,他踏草而行,衣袂飘然,仿佛不是在荒野之中行走,而是凌波于苍色的湖水上。
不知何时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枝竹笛。笛身青翠,犹带竹色,上面钻孔颇为粗糙,却有种拙朴之感。
他吹起一支陌生的曲子,清新空灵,悦耳动听。织成也不知道那曲子叫什么名字,只觉音声泠泠之中,带有一种单调而真实的喜悦。仿佛是飘泊江湖的游子,回到阔别已久的宁谧家园。
左慈忽然停了下来,从唇边移开了竹笛,定定地望向前方。
织成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但见前面长草之中,隆起一个半圆的小丘。丘前有青石板铺就的小道,道边草中,伏有数对石兽,样子安静而拙朴。
距小丘不过数十步的地方,有所小小的草庐,不过两三间房舍,围着半人高的竹栅栏。栅栏上c小丘边,都丛生着簇簇芳草,叶片纤长,碧翠可爱,并有幽幽香气,扑鼻而来。
织成跟随左慈,好奇地走近小丘,却见小丘四周的杂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数级石阶直通丘前,那里却立有一块石碑,上书九个大字:“汉万年公主刘宜之墓。”
她不禁呆在了那里。
万年公主刘宜!那位绝代佳人的最后归宿,竟然就在这片荒野长草之中!
说好的皇陵呢?汉律规定:“列侯坟高四丈”,其余级别递减。万年公主如此受宠,其秩绝不会低于列侯,可是那小丘虽比寻常坟丘要更大一些,且有石兽c神道,却也并不高峻。哪里比得上皇陵中必备的气势雄浑的石殿c可容四匹马拉的车厢经过的宽阔神道c高大神峻的守墓石兽?
而墓碑上,也没有遁例撰写其生平c赞辞等,而仅仅只有她的封号和姓名。
纵然是她知道,大汉的社稷江山,将于数年后颠覆于左慈口中的“曹氏小儿”之手,但是现在汉帝尚在c宗庙犹存!
这哪里是公主墓的规格?恐怕连个县主都不如,更是远远比不上远在洛阳的大汉皇陵!
为何那备受桓帝c灵帝两朝宠爱的万年公主,竟然会孤零零的独自葬于此处?
“你是觉得,此地过于简朴,与阿宜身份不符,是么?”左慈仿佛看出了织成心中所想,不知不觉中,他对于万年公主的称呼,变成了更为亲近些的“阿宜”,他叫得如此自然,仿佛她是他睽别已久的故友,而非身份高贵的大汉公主。
织成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大汉万年公主墓并不在这里,而是在都城洛阳。”左慈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用衣袖拂了拂本就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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