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无法确定。
但无论如何,朱震去相并非构陷入罪,确实是御下不严,确实是失察——工部那么大一个坑,朱震身为长官竟被下属蒙蔽至此,不能不说在察人明事上少了才具。
当初朱震因名望而居相位,但没有相匹配的才能,这相位岂能做得长久?贬相到了地方,或许还更适合。
谯定和朱震相比,无论识见还是才能都高出好几节。胡安国是真心期望谯定能入堂参政——政事堂的格局便不是倒向丁c叶两派。虽然最终谯定是入主门下前省,但比起学士院的谘政议政之职,门下都给事中的权力显然要大得多。
胡安国自然不愿意看到范冲和谯定之间产生隔阂,如今程系学派的实力已在朝中削弱,他不希望在己方再发生矛盾,便屡次劝解范冲,奈何范冲又犯了倔脾气,每次见了谯定都没有好声气,差点没说他背友求荣。
范冲喝了几盅酒便说告辞,胡安国笑着摇头,也不强留他,吩咐三子胡宁送范学士到府门口,便与谯定说起上午政事堂议的荆南路经界田亩奏议。
枫阁内,名可秀也正和丁起说着李椿年的经界田亩。
李椿年原是宣州宁国县令,因在宁国县推行经界田亩c平均赋税卓有成效,五年内便连升通判和知州,后来荆湖南路邵州溪峒叛乱平定,又从宣州迁知邵州。
名可秀将李椿年调到邵州的目的就是为了经界田亩。
邵州溪峒叛乱原因很多,但究其根底还是土地税赋遗下的祸患——
以前,朝廷从毗邻峒民的乡里集人户为义保,又从蛮峒中选人户组为峒丁,作为兵户登籍在官府名册,捍卫汉峒相邻界境,并按人口给田,禁止擅自出卖和私自交换,一丁一年交租三斗,没有其他徭役;
但道宗政和以来,州县征敛百出,或重复摊派,义保峒丁租赋不复旧制,便有私自将田卖给溪峒换钱粮的,一旦税吏催科上门,就举家迁出,依附溪峒;而官府仍按旧籍催科,使乡民在固定租赋外又得加税填补空额——公家靠此取利,怠慢不查销空籍,每岁征总赋,乡民不堪其苦,反而投靠依附溪峒。又有狡猾的世家大族将田产隐匿在峒人名下,躲避租赋。如此种种,使得汉民省境和溪峒的地界渐渐模糊。而溪峒愈侵省界,致官府失税,蛮獠日强。
要解决溪峒之乱,武力镇压只是一时之策,要彻底消弭隐患,必得实现真正的“招安”——若官府能让峒民安耕适织,谁还有心叛乱?
是以,当荆湖南路的武安军平定邵州峒乱后,朝廷便以李椿年为守臣,一是整饬溪峒,重定溪峒羁縻界;二是恢复峒丁旧制,招收未附叛乱的溪峒猺人为峒丁,归入武安军,驻守护卫界境;三是重新堪分田地,查出被世家大族买去的峒丁田地,因违法买卖一律充公,并按户分给峒丁耕种,重立户册。
及至峒丁的田地重新堪分到户后,李椿年便在整个邵州渐进推行他的经界田亩法。
即:重新丈量土地,按实际土地的数量c肥瘠确定税额,多地多产者则多纳税,少地少产者则少纳税。
李椿年先令官户c民户各依书式填报户主姓名c田地面积c四至c土色c丘段及来源(典卖或祖产),并附田形地段图。
然后,官府派出衙差丈量土地,以乡都为单位,逐丘进行丈量,计算亩步大小——以五尺见方为一步,六十步为一角,四角为一亩,计算亩角。丈量后造鱼鳞图,保各有图,大则山川道路,小则人户田宅,顷亩阔狭,皆一一描画,使之东西相连,南北相照,各得其实——合十保为一都之图,合诸都为一县之图。
再辨别土色高低,确定肥瘠等级,均定苗税。
最后,每户置簿,登记田主姓名c人口,田数量c肥瘠等级c税额等,建立起合户籍c地籍c税籍为一体的“砧基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