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骨碌碌又行到了贾府门前,稳稳地停在了两个威武的石狮子旁。马车夫忙从上头跳下来,给自家二爷掀开帘子:“二爷,您看”
里头端坐的人轻哼了声,到底是起身钻了出来。
他这一出面,便连见惯了他的宝玉也不禁心神一荡——今日不知是为何,张逸然并不曾穿他习惯了的青色,反倒难得一袭艳红色的窄衣领花绵长袍,上头用孔雀金线细细绣出了各色精巧的鱼虫。在这般艳色之下,他那随了张夫人的一身白皙皮肉儿便愈发显得出彩,几乎要透出如玉一般温润的光泽来。连带着五官也莫名多了些艳丽的意味,一瞬间便将这君子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味道。
无字天书意味深长了一下。
宝玉极缓慢地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不敢认:“师父?”
那人下了马车,朝他这边儿冷冷扫了一眼,两片薄唇一碰:“怎么,你还打算在那处站到天荒地老不成?”
这极其熟悉的语气真的是一听便是师父的味道!宝玉这才上前了几步,诧异地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脚上蹬着的并非是素日常穿的青缎朝靴,反倒是一双五彩花缎粉底小朝靴,一时间心头不由得更迷茫了。
若不是眼前这人的语气实在太过恶劣,他几乎要以为是哪处的孤魂野鬼夺了他家师父的舍,不然如何解释这人今日打扮成了这种往日绝不会接受的模样?
师父大人冷笑:“不过是换了件衣服你便认不得了,果然是个蠢徒弟!”
宝玉听习惯了他这般刻薄的言语,身后的王熙凤及黛玉却禁不住一蹙眉。上次虽一同用过一顿饭,到底不曾接触太多,眼下看他对宝玉如此态度,心头不禁便隐隐生出了些不悦来。
“张大人,自上次以来,倒有好几月不曾见过了。”王熙凤是个极通人情世故的,眼下便拿出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笑吟吟道,“昔日见时,已以为是龙姿凤章一表人才;今日再见,方知乃是明月之辉宝珠之光,着实令我们自惭形秽起来了。”
张逸然淡然背手而立,看着他隐隐将宝玉护在身后的动作,眸色不由得更冷了几分。他的语气丝毫也不令人觉着亲昵:“王少爷客气了。”
王熙凤又笑道:“昨日来府中,恰巧听宝兄弟说要出门赏赏这秋色。我与林弟弟也正好有此意,所以今日便想着一同出去,张家二爷可不要嫌我们碍事才好。”
张逸然冷着一张脸,从他面上便可轻而易举读出几个字来:就是嫌你们碍事。
然而人已经在门口了,张逸然就算再不在乎旁人所言,也不能当着贾府下人的面令王家的嫡子与林如海的儿子下不来台。他哼了一声,并不再做什么表态,便径直重新坐回了车中去。
宝玉便知这是准了,当即大喜过望,忙与王熙凤c黛玉一同坐入了车中去。
车内装饰亦是简朴,皆是一色的青布褥子,唯有车窗边挂着两三个晃晃荡荡的金铃铛,随着这马车的一路前行叮当作响个不停,与这车厢内陈设不搭的很,惹得王熙凤诧异地朝那处瞥了好几眼。
宝玉干咳一声,默默道:“我挂的。”
王熙凤的神情愈发奇异了。
“先前与师父一道往街上去,看见了这个小玩意儿,旁的也无什么稀奇处,唯独上头镂刻了两三枝竹子,刻的极为传神。所以当即便买了下来赠与师父,随手挂在了这车窗旁。”
宝玉说着还颇有些不好意思,总觉着这样的不值钱的小东西原就是十分送不出手的。而王熙凤听了这话,也微微一笑:“宝兄弟真是有心了。”
他看向临窗而坐神情淡然的张逸然,总莫名从这人面上看出了些隐隐的得意之色来。倒像只迫不及待要炫耀自己新得的毛团的猫,虽不曾言语,手却有一搭没一搭摸着那铃铛,教它撞击的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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