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岁月逝去,天气乍暖还寒, 宫内一片肃静, 御医宫人殿外跪了一地, 大气也不敢出。
宽大的床榻上,奚桐头发花白, 双目紧闭,刘启在旁边着急得掉眼泪,怕惊扰到祖母也不敢哭出声,只静静抽泣。奚桐脸色灰败, 深冬里不经意间受了场寒,不料竟这般倒下了。
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太后今日恐怕终是熬不住了。后宫中人来得最快, 怕耽搁一会儿会被定一个不孝之名,跪下病榻前,不论真心假意,面上都是凄凄惨惨戚戚之相。
刘启跪得最前。往日单纯的少年奋力拼搏在于淤泥般的朝堂,难得仍保留一点赤子之心。在这囚禁住他的深宫里, 祖母陪伴他度过无数个迷茫的日夜,好不容易他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有了立足之地,祖母却忽然间病重不起, 刘启也如大病一场般憔悴。
窦漪房领着小儿子跪在稍远处,刘武知道祖母喜爱大哥超过自己, 也不愿意上前自讨没趣。
看着小儿子踌躇不前, 窦漪房恨铁不成钢, 拽着他欲上前去。刘武死命摇头,推脱着不愿动。
窦漪房知道她将小儿子保护的太好,未曾见过将亡之人,心下叹息,想着怨不得他。
“别哭了,一个男子汉,听起来真怂。”奚桐醒转过来,朝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启嫌弃道。她这孙儿旁的都好,只是性子软了些,但胜在品行端正有方,又让刘恒历练多年,也没什么让人不能放心的,
刘启见祖母醒了一喜,用袖子擦掉泪痕,讨她欢心道:“怂乃从心,有何不可?万事从心方不悔,这可是祖母教导我的。”
“好,你说得对。”奚桐知道孙儿的心意,会心一笑。
“祖母,吃药好不好?吃了药病就好了。”刘启眼里的担忧难过做不得假,哪怕祖母能多撑一刻钟,也是他们这些儿孙的福气。
奚桐不愿,道:“不吃,你个小兔崽子也会来骗我。临死时嘴里还含着苦味,那也忒可怜了。”
刘恒似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一句都说不出口。他既想多陪祖母说说话,又不忍让祖母临终之前还记挂着他,双唇恍若千斤重,难以张开。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恒刚刚下朝听到消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赶过来。
御医束手无策时便被太后赶了出来,既然留不得,不如只有一家人清清静静为她送个行。刘恒虽知晓母后身子愈发不济,也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
奚桐费力睁开眼睛,看向因操劳过度鬓角染白的儿子,伸出微微颤抖的枯瘦的手。
“母后。”刘恒上前双手捧住那只手,哽咽道:“儿子,儿子去将他们接回来。”
他们自然是指吕谜母子,知道母后极为疼爱他们,让自己的发妻儿子们流落道观,刘恒亦是既无奈又心疼。
奚桐摇摇头,有些费力道:“不必了,我知道你是对的,让他们在那里好好过日子吧。”语气中有些叹息,有些感慨,有些放下也有些安慰。
“母后。”刘恒缓缓在床边跪下,他想起幼时在皇宫中那些备受冷落苛责的日子,此刻回忆,却满满充斥着母亲对他的呵护疼爱。
“儿子不孝,让母亲不开心,是儿子之过。”刘恒哀伤地道。
“恒儿,母亲知道你没错,不必愧疚。”奚桐一句话说得缓慢,也认真。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活了几辈子也没有事事顺遂过,怎么能怪有太多不得已的刘恒。
“得子如此,母亲甚是开心。”奚桐忽的有了精神,露出一个满足而安慰的笑容。
话刚说完,奚桐的手从刘恒手中滑落。刘恒愣怔住,久久没有动作。
“父皇,祖母去了。”刘启哭得不能自己,呜咽道。
僵硬过后的刘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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