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陵考生不多, 这次道试,又是三县联考, 府衙外面挤满了赶考的士子、做保的廪生,还有送他们前来考试的家人。大门内外一片嘈杂,那些瞧着眼熟的卖吃食的小贩们抢占着最好的地方, 为自己挣生意。叫叫嚷嚷着相认的考生和廪保, 急匆匆啃着烫饼的士子,语重心长的嘱咐着自己学生的教官, 还有那些既焦急,又不敢把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的家人这一切都似曾相识, 整整一年之前,陆钧就在这个被称作“龙门”的大门中走进去, 当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童生,三封荐书, 把他们带往了感觉上远在天边,实际却近在眼前的蒙兴书院。
在蒙兴书院读了近一年的书,陆钧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见到了前任大魏首辅, 读透了五经,听过极其精彩的论经, 也看了最经典的集注,他笔下那字里行间的生涩渐渐消失, 也少了很多故意卖弄的句子, 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过多雕琢却读来令人不觉拍案的一篇篇佳作, 王蕴称赞过他的文章好几次,最后两回童生正课的考试,陆钧他们三人都是名列前茅的。
五更天一到,炮声响起,士子们赶紧整理考篮,往“龙门”的方向走去。从龙门到点名的地方搭着竹木棚子,两边护着栏杆,围出了一个长长的曲折的通路,让陆钧想起了从前火车站的入站口,等车的人们排着长龙,慢慢走入车站场景。
陆钧自己走路还不太利索,只能由陆锦扶着他,两人一起走进了那个狭窄的通道。陆锦在陆钧耳边小声嘀咕道“这栏杆围出来的路要拐九个弯儿呢,爹说了,这叫九龙厂,真麻烦啊”他两人走了一会儿,才到了点名的地方。龙门后的大院子里卖吃食的小贩很快被清理一空,院中央立着一块大牌子,上面糊着白纸,四周用蜡烛点的灯火通明,上面写的是点到名的县,下面写了十个考生的名字,县衙里的差役将那牌子高高举起,无论是远是近,都看得清清楚楚。
院子北面大厅里,靠西有一间宽敞的厅堂,提学官就坐在里面。陆钧心中带着几分激动往里看去,只见范督学身穿大红官服,端正的坐在堂内。两年前,正是这位庄严的老者,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而正是这个机会,加快了他们在科举之路上的脚步,让他们提前了一年来到了道试考场上。
陆钧到如今,也算是见过不少“朝廷大员”了,陆睿涵表面质朴,心思却十分深沉难测,陆杭爽朗可亲,陈礼文的父亲儒雅,和他一起的谭佥事精明,上次府试的考官徐知府相貌堂堂,官威十足,而这位范督学,确是让陆钧最感到亲切的,他面方耳阔,双目有神,正气凛然,一言一行之中总是有一种刚劲的风范,却又学识渊博,沉稳有礼,陆钧和他对视的时候,能感到他目光坦荡,并没有像很多人那样,各种各样的笑容的背后,总是隐藏着陆钧所看不透的东西。
在大门附近,还有不少人和府衙的官兵整齐排列着,道试点名之前还有一系列的程序,并不是马上就可以开始。首先,知府和府学、县学各学教官,还有廪保都要入内参见知府。道试的时候,考场所在地的知府作为提调官,负责一些后勤事务。因此,陆钧一听见里面喊“提调官进”他就隐约看见徐知府从一旁走进了范督学所坐着的那间屋子里,对范督学作了个揖,而范督学则站了起来,回了个礼,外面士子们鸦雀无声,静静地等待着。随后,教官们也进去拜过了提学官,最后是做保的廪生,只不过,廪生进去行礼的时候,提学官就不再还礼了,而是点了点头,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这一套仪式进行完毕,士子们中间那些考过几次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要点名了要点名了”陆钧赶紧站好,等着点名开始,常晓成的爹告诉过他们,点名的时候是按照府试录取的次序来的,他府试取在最前面,第一个点的应该就是他。
这时,范督学面朝东坐下,先是扬声道“洛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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