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去圣济殿里找书的时候,看到过李仁允留下的笔迹。应是奴才粗心忘了收拾,那铁力木桌案上有他翻阅过的书籍,几本农牧司工,几本政论改革,还做了几行笔迹。那笔体清晰劲秀,可以看出来是一个明朗而年轻的男子,从道义上来说,确应是适合陆梨的人选。
可在楚邹的思想里,除了以为陆梨死掉的那几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陆梨真的要永远离开自己,抑或有一个同样优秀的男子代替自己给她荣华宠爱。
那英俊的脸庞阴沉下来,问:“还有么?”
小路子惴惴的:“没有了。爷该不会是爷还是别想了,奴才们瞧在眼里,今时今日的这些得来不易。”
小榛子小顺子小路子,这些个奴才都是一路跟着自己长大的,旁人不敢规劝的,也就只这几个忠仆才敢说。
楚邹轻磨唇齿:“我可有说什么?爷心中自有分寸。”仰头看了看外面辽远的天空,呼地拂开袖袍跨出殿宇。
一忽而便过年了,除夕夜里皇帝在乾清宫摆宴,阖宫有名分的娘娘小主都有份儿。这宫中佳丽无数,多少人几年也难得见圣颜一面,都想要吃到那枚包有“福”字的饺子,若能吃到便可承恩三天,盼都盼不来的福分。其中不乏在暗中贿赂太监的宫女,便连着不得宠的六公主,也都在角落里低声念:“天保佑我母妃吃到饺子。”
楚恪却是不慌不忙,只叫跟班小刘子举着银筷,往小盒里装奶糕。
今岁谡真三王子叛乱,蒙古掺和搅事,边境动荡不安,老三楚邺恪守辽东没能回来过年,楚恪便黏在楚邹的身边蹭座儿。
看小子已经往盒里装了几块,还都是卯一口就能化的懒人食,楚邹不禁好笑:“既住在宫里,几时想吃了便叫你德妃奶奶去喊,这般辛苦做甚么?”
他今夜穿一身杏黄斜襟蟠龙袍,发戴金簪玉冠,两鬓玄色缨丝轻垂,端的是个丰神俊逸,仪表不凡,只引得一众的宫女眼神儿频频往这边扫。楚邹却是心不在焉,只时不时朝殿外看几眼,连跟前的菜都未动几勺。
楚恪满脸崇拜地看着四叔,嘟着腮子答:“我给小柚子吃,他牙小,咬不动。”
“小右子?呵,这又是哪新进来个太监,竟得你这般可怜。有小桌(左)子么?”楚邹逗他。
楚恪眼珠子亮晶晶,摇头答:“没,小柚子软软的,他可小了,只会说呜呜咯咯。是怒泥带来的。”
他说得含糊,因为答应了李嬷嬷不能出卖,可是又想被小四叔猜出来,想让小四叔也抱抱可爱的柚子弟弟。
然而楚邹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因听到“怒泥”,便略带酸味地问起:“那个高丽王世子,你可见过么?”
王柿子是谁?楚恪懵懂不知。
楚邹只得改口,微愠道:“就是那个仁允叔叔。”
“是仁允哥哥!他可喜欢怒泥了,还牵我的手,蹲下来问我怒泥喜欢什么。”楚恪纠正。
自己是四叔,他倒成了哥哥。楚邹容色不好看,英挺的鼻梁下薄唇一咬,蹙起眉宇:“他吃饱了没事,问你这个做什么?”
楚恪有点紧张,但还是结巴着舌头复述:“他说,他说喜欢怒泥,要c要给她”
“回爷,那王世子说身为男子,应当为喜欢的女人准备好一切,好让她嫁给自己后忘记与从前对比,那才是能给她的真幸福。”一旁的小刘子帮忙代答,话说完见太子爷周身气场跟结了冰一样阴愠,赶紧牵着小主子“哧溜”滑下座,抱着小盒子就往西六宫跑。
不与从前对比,那从前的可不是自己么?
楚邹看着楚恪小小的背影,俨然当年迫不及待去乾西四所找陆梨的自己,心下只觉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 暗搓搓更新了,原想写到见面的,然而来不及了,还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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