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凤兮来访时,我正听着晨露敲竹叶的声响,对着早入绝境的残局苦苦思索。他走到我身边,轻挥衣袖,将棋盘打翻。
我抬起头,看着他完美得不真实的脸,说,你把我的棋局打乱了。
我可以原样摆回来,但你再对它十年也不能破局。
我笑了,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你居然会躲在这里,当真让我一通好找,他说,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寻找这里,他素来无所不能,我甚至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有没有他看不穿的人心。
他很完美,完美得好像伪造的。
初识时,我以为他的皮肤白皙是傅了粉,故意炎炎夏日邀他在闷热的偏殿等候三个时辰,待他汗湿层衫,又请他吃滚烫的面汤,只见汗如雨下,顿时心中暗喜,命宫人持葛布为他擦汗。不曾想,擦去汗水的皮肤竟更加白皙了。
原来,当真有人生来就面如傅粉,触之生寒。
后来接触多了,彼此也熟悉了,我却开始怀疑他的完美不真实。
我素敏感多疑,生性孤僻,又因畸形,对男子有特殊的鉴识法门。君凤兮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接近完美的,他容貌姿丽c长于清谈,无需服用五石散就能显出名士风流;他从不顾影自怜,也不拈花染色;与他交往,像风吹拂衣裳的舒服,像水流过手隙的自然。这样的人,若不真是神仙下凡,必定虚假到了极点。
但我还是喜欢和他在一起,明知他完美的皮囊下有深不可测的黑暗。
因为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抛开皇太子的身份枷锁,坦露内心所有的阴暗。
此刻坐在我对面,说起外面的天翻地覆,眼眸却如古井,毫无波澜。
“你怎么进来的?”
到底是忍不住好奇。
这里是禁地,宣帝有训,萧氏子孙不能损坏此处一草一木。何况外面有阿乾留给我的三百精英——号称天下死战第一的黑甲,即使上万禁军不顾祖宗规矩强攻进来,他们也有足够的闲暇带我离开京城。所以我从不担心此处的安全,若当真有一天有使者来此请我进宫见太后或是长沙王,那必是阿乾决意舍弃我了。
但我不会沮丧,我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何况我知道,他不会贱卖我。
“我想进来,就进来了。”
他微笑着,折扇轻动,带起衣袂鼓动,宛若谪仙。
笑容当真妖娆勾人,我不由看呆了。
但也只有我将之评为妖娆,世人都觉得他高士风范,不染尘埃。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可是长公主的人。”
他轻浮地说着,我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确实是长公主的人,但从不是长公主的入幕之宾。我在情事上异常敏感,早就看出这声名狼藉之人其实对男女之欲毫无兴趣,正如他一贯自诩的那般,是个禁欲之人。
“阿乾同我说,那次御前,多谢你出手相助。”
“不过举手之劳,叶将军的剑舞精美决绝,本不该明珠微瑕。只是我怎么觉得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别扭得很,你不是素来讨厌能光明正大和他亲昵的人吗?尤其是女人。”
他的话婉转而直接,让我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侍女已将棋子尽数拾起,他接过黑子,问我:“手谈一局?”
我摇摇头,他的棋力超我太多,即使他让子c许我悔棋,最终败家也必定是我。
“明知必败,何必自取其辱。倒是你,今日来访,莫不是晓得我近来寂寞,饥渴难耐,要与我锦被缠绵,偷寒送暖?”
我自嘲地说着,他知道我对阿乾的心思,所以也不必在他面前强做男儿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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