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公不太好意思,虽然站了起来,却低着头自己又摸了摸鼻子:“臣不是以为那是小儿的么”
顿一顿,又肃然起来:“臣拿来一看才察觉,这信,恐怕不是写给冯紫英的。而是贾氏已经察觉宫里贵妃和王子腾的意图,所以特意写了这封信,只怕是想要托请冯家向皇上剖白的意思!”
皇帝身形一滞,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南安公近前一步,低声说明:“您瞧瞧这一句:朝中种种,以贾府诸人平庸之资,不仅无力拨动,亦无能附骥,不过随波逐流c懵懂而为鱼肉尔。您再瞧瞧这句:盖荣宁二府,自上而下,洋洋乎得意者,不过安享尊荣四字而已。微臣瞧着最触目惊心的,乃是这一句——”
南安公把信接过来,翻到第二页,指向中间一行最力透纸背c铁划银钩的一句话:“王氏上下,除九省点检一人,余皆志大才疏。至于内外母女,不过长发颟顸二蠢妇,而已。”
南安公的目光意味深长。
皇帝心中一震,忽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她这是在说,杀了王子腾和那两个蠢妇,此事自然就了了!?”
南安公忙低头折起了信,垂首道:“若是往壮士断腕四个字上猜,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言不合就杀亲眷么?
皇帝拧起了眉,看向南安公手里的信,喃喃道:“不是听说这位三姑娘很得贵妃的宠爱,也极为端庄温顺的么?”
高弘忽然插嘴:“这位三姑娘乃是庶女,幼年在贵妃的生母手底下讨生活,颇为艰难。也就是这几年得了他们家老太太的欢心,日子才好过了些。”
这样的出身,倒难怪这样心狠手辣了。
皇帝恍然。
南安公趁机又道:“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子,天真简单,粗疏直率——她懂什么朝局天下呢?只是臣看这信中所说的话,倒也不失三分道理,所以才斗胆拿来请皇上御览。先皇大行不过数月,虽然有人不安好心,但皇上的名声毕竟胜过一切。有些事,只要不脱离了掌控,您春秋正盛,不妨慢慢办来。毕竟事缓则圆。您看呢?”
皇帝沉默半晌,终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贾府中。
待书隔两天便来给探春报个信儿:“王家的那二位公子又升了官儿了,听得说一个调到了王家舅爷的手下当副将,一位去了川蜀当参军,似是离着小史侯不远。”
“太太又往宫里递牌子请见,被打回来了。说是娘娘身上不自在,不耐烦见人。过几个月再说。”
“王家老太太身上不好,病重了些。”
“琏二奶奶的兄长王仁成天在外头赌钱,王家太太不高兴他,要赶他搬出去呢。”
“薛大姑娘给太太请安,说了两个时辰的话,最后提到了宝二爷的婚事,被太太抢白了几句,红着脸走的。”
“王仁来辞行了,说是留下他们家小哥儿在王家老太太跟前尽孝,他要回南去照看王家大老爷老两口儿。听得说,其实是把病中的王家老太太又气了个半死,被打出去的。”
“吴祥家的又贪了太太二百两银子,太太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探春一一听了,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早该把彩云她们几个收服一两个过来,不然自己怎会每每被王夫人弄得措手不及?还是宅斗的段位太低呵。
正感慨着,忽然翠墨笑嘻嘻地走来:“琏二奶奶来信了,说是又有了身子,老太太高兴坏了,让各处来请主子们过去,商议庆贺呢。”
探春听了,呵呵地笑了起来,站起来就走:“走,给大太太道喜去。”
到了贾母处,果然邢夫人满面笑容地坐在下首,乐得合不拢嘴。
再怎么被算计,王熙凤到底还是又要给贾琏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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