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蘅坐在竹屋外,手托腮,远处山峰颠顶处,似有云雾渺渺。
传说中,仙人俱是登云驾雾的,若是阿娘看到了仙人,会不会托仙人回来看看她?
遥望山下,却是遥遥不见路,只有莫名的野鸟几只,恬噪的“呱呱”叫着。
依稀的记忆中,小时,阿娘带着她上了这座山,盖了那么一座破竹屋,雨天漏雨,晚间可见星星依稀。
山下的日子,至少不会静得出奇,不像这里,除了阿娘就是她,阿娘若是不愿意跟她说话,便只有她一人对着鸟儿自语。
“啯啯,啯啯。”
“阿毛,你说阿娘还会回来吗?”子蘅探过头来,拽住煽动的翅膀一把捞过来抱住。
眼前的阿毛只顾着仰着脖子叫得响亮,大傍晚的天也不知它啼的什么鸣,子蘅一把拍了拍鸡头,阿毛便像遭了雷击,立马缩了缩脖子,缩在她怀里乱啄。
子蘅瞪了瞪它,天可怜见,阿毛哪里能懂她的心思,依旧啄得兴起。
子蘅一缩手,阿毛便从她怀里掉下来,“啯啯”叫着,撒欢着鸡脚跑开。子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回屋。
阿娘说,做人绝对不能心软,一心软准出事。
果然,阿娘的话总是对的。
大手大脚地把药涂上了他身,他两眼都直了,傻了一般,汗水浸湿衣衫疼得死去活来。
如此,哪还会有力气来欺负她?
子蘅认识的草药不多,便是阿娘曾经教过的一些,琳琳散散的,她记得不多,倒是记得三七,那一次她跑远了摔破了脸,阿娘眉头一皱便使劲往她脸上抹的这个。
只是他伤得这般重,若是治不好岂不是要同阿娘一般?
子蘅咬了咬唇,猛力一推:“喏,你若是敢死了,我就再不理你!”
不动。
子蘅瞪着他,做恶狠狠状:“你若是真死了,我定会把你的尸体扔在狼窝里,让他们把你都吃了!”
不动?
片刻沉默,床榻上蜷起的身体轻轻一缩,小脸紧皱,眼角紧闭。
醒了?子蘅歪嘴笑,小手去碰扯他颤动的睫毛,方触上,男童眼皮豁然抬起,子蘅手指立马缩了回来,蓦然撞上一双黑沉的眼,浓墨一般。
瞪视半晌,她好奇之下歪下头去,两两瞪视。
子蘅眨了眨眼正欲细看,对面男童那头一歪,却撇过去头不再瞧她。
子蘅撇了撇嘴,目光下移,他满身血迹干涸中又透着新鲜的红,隐隐血腥味弥漫,着实难闻之极。
那一回才伤了个小伤,流了些许的血,她便疼得龇牙咧嘴,如他这般?不禁缩了缩脑门,瞧着便害怕,该是何等的疼?想来是早已疼得想要打滚,倒是未见他哼出声来,甚怪。
屋门开启着,风透过竹屋,丝丝透着凉。
子蘅定定细瞧,本就竹竿一般的身体,在黑衣包裹下更显弱小,在风中瑟缩了下,似乎随时都将被吹走
会死吗?
形同阿娘一般吗?子蘅呆呆站在原地,半晌痴傻。
心中一慌,蓦然摇头。
凑近他耳边,子蘅托腮:“你是从山下来的吧,我现在救了你,你伤好后便要跟我讲讲山下的事,是不是山下有很多很多的人?有好看的华美的衣物?”
“山下是不是有极好吃的薛干酪,好喝的酒水?你若是好了,定要跟我讲讲,好不好?”
燃起柴堆,冬日的夜,冷得厉害。
眼巴巴地瞅着他身上盖着的一床榻被子,子蘅瞪视良久,那般小的孩子,瞧着比她还小,想来不该是个坏人吧,若真是坏人,如此又残又弱的身子,如何打得过她?
是了,便是如此。掀开被子,“呲溜”钻了进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