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 一室寂静.柴房里的三人像是连呼吸也压住了似的.贺云阳努力抬头.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母亲的脸.他不知母亲是何表情.难过、生气、抑或是尴尬.他想他是不是应该训斥天景几句.让她给母亲道歉.
可是他说不出责备的话.天景的话虽然句句尖锐.会刺痛母亲.让她不舒服.但沒有一句是过分之言.而且这些话也是他多年來一直想问母亲的.可是母亲从沒有给他问出口的机会.现在天景替他问了.他想听听母亲如何回答.
沒有回答.秋荻夫人一直不说话.低垂着眼.冷漠着脸.
天景心里忐忑.她努力回忆着贺云阳有沒有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应该代表什么意思.
秋荻夫人抬起手时天景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因为无话可说而恼羞成怒.要扇自己一耳光出气.
天景正快速计较着要不要让她抽.自己是大渊公主.挨了耳光可是丢了父皇的脸;可这个女人是贺云阳的母亲.如果躲过这一耳光.她肯定会和贺云阳为难计较的.这一耳光.是挨还是不挨呢.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秋荻夫人抬手.是去拔发间的一根簪子.
簪子是银的.式样再简单不过.而且显然已戴了多年.有几处的银都掉了.显得斑驳.秋荻夫人拔下簪子仍是无言.只是摩挲把玩着簪子.漂亮的双手微微颤抖.
秋荻夫人挡在面前.天景要是想看到贺云阳就得侧过头去.这动作太大了.可能会惊动面前这动机莫测的女人.于是她不敢动.提心吊胆地尽量往墙上靠了靠.
“呵.你怕我吗.”这动作很小心.但女人还是觉察了.她抬起眼來.嘴角含笑.手里还在摆弄那根旧银簪.
“不.不怕.”天景兀自嘴硬.其实心里怕得很.她这时才想起这位秋荻夫人对贺云阳的父皇可是无比痴情加忠心.连儿子的命都能豁出去任其摧残还不许他反抗.自己刚才说了支持贺云阳造反什么的.这个女人拔了簪子一直摆弄.不是要扎自己吧.这东西扎在身上可是非常痛的.现在贺云阳动弹不得.不会有人來帮自己.该怎么办呢.
贺云阳也觉得不对.他的想法和天景差不多.也觉得母亲沉默地玩簪子不是好兆头.于是他强撑起身体侧头给她使眼色.焦急道.“天景.你该走了.”
天景何等精乖.立刻就明白他和她想到一起去了.知母莫如子.自己要是再呆下去.肯定要吃大亏的.
她勉强对秋荻夫人扯出一个笑來.边笑边侧身往门口退.口中边道.“贺云阳.你好好休息.我先”
“你先别走.” 秋荻夫人打断她的话和退路.“你再和云阳说说话吧.他痛得厉害.”
天景沒了方寸.愣在了原地.秋荻夫人上前几步.不等她反应回來.已拉起她的手.把那根银簪压在了她的掌心.道.“这根簪子我戴了二十年.送给你.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云阳在等我的解释.解释二十年來为何冷淡于他.为何宁可看他吃苦.宁可他性命堪忧仍要他恭顺他的父皇.可我不想解释.此事也无从解释.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我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只要他的父皇在位.或者只要我在世上.就不许他做出忤逆之事.不管他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如果他实在不能忍了.那也简单.只要他当沒有我这个母亲.他就自由了.百无禁忌.”
说罢.她就向门口走去.出门前又道.“那只罐子里是莲子粥.你喂他吃一些.我明天再來给他送水.”
天景看看手中的簪子.再看看贺云阳.正撞上他的视线.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道.“我理解的意思.和你母亲的意思.是一个意思吗.”
贺云阳也愣愣的.看着簪子好一会儿才点头.“估计就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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