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一个院落里
松脂灯下,拓跋丹颜柳眉倒竖,以手折断肩头的箭身后褪下自己血迹斑斑的宫装,侧身坐在方桌前。|i她拿出一柄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匕首,在松脂灯前过了一遍,把匕首满满往自己肩上送去。却是不敢看,一股锥心的痛从肩上袭遍全身。拓跋丹颜额上的发已经被冷汗浸湿,脸色惨白形同鬼魅,唇瓣也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匕首在肩上一阵翻搅,血肉模糊,她却含泪不肯掉下,手中握着匕首往左狠心一挑,将箭一端的倒刺折去。如法炮制,另一端的倒刺也被拓跋丹颜去除。还未等到去主箭头,她已经快要昏厥。端起桌前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她闭上眼不去看,手上一用力,一声呻吟。把沾满血迹的匕首扔在桌上,她无力地伏倒,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她才直起身,把箭头从肉里捡了出来。又给自己上了药,绑上伤口。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辽阔空荡的街道上忽然扬起响亮地马蹄声,三道身影从街角处现出。月色之下,看清领头的那名男子,约二十多岁,着一身伽罗棕衣,系以吐鹘玉带,足着长靴,右手扬鞭,不时挥下,身下的马便越发奔如风驰电掣,黑色长发随着他与衣同色的披肩直直地飘于身后,耳下露出的金色珰珥迎着月辉间或一闪,恰如他隐含焦虑的眸光。
三人一路奔驰,又经过一道拱桥,此处已经近邻城郊。隐隐见到一方小院,后面的一名男子扬眉一指,道:“就是那里。”
男子几不可察地点头,到了小院前下马,将缰绳扔给身后的人,双手一推,大门便被打开。方才开口的男子在前带路。男子鹰一般犀利的目光锁在透出灯光的房间,大步流星地走去,用力推开。拓跋丹颜正坐在炕边,她现在的穿着是天青色左衽短衣与锦裙简单素淡,用的是寻常之极的布料,头上戴着“玉逍遥”,以皂纱笼髻如巾状,散缀于上的玉钿细碎,色泽平平。见到推门而进的男子,眼眸里几分慌张,稍纵即逝。起身安稳唤道:“二哥。”
那男子正是姚人拓跋亲王府上的二公子,拓跋丹颜的兄长,拓跋翼达。_!~;
拓跋翼达看她一眼,目光凌厉扫视一圈周围。他隐隐嗅到空中的血腥味,眉头一蹙,直射一方梨花大衣柜。拓跋丹颜见他看去那里,情不自禁地咬紧下唇。拓跋翼达回首看她片刻,对跟来的男子道:“细察达。”
细察达心领神会,往衣柜走去,拓跋丹颜三不做两步拦在他面前,娇声呵斥,“细察达,你想做什么?”
“格格。”细察达为难地看她一眼。
拓跋翼达浓眉一皱,如同蚯蚓,沉声道:“丹颜,让开。”
“二哥。”拓跋丹颜不依地看他一眼,却被他一个冰凉的眼神吓得不再噤声。她不满,还是让出位置。
细察达打开衣柜,只看到一套衣裙左衽小袖,全然素白,绫绢制成,没有任何图案,只在边角处略有波纹状刺绣,也都是白色的。他拿起对拓跋翼达示意,拓跋丹颜眉毛微微上扬对拓跋翼达道:“二哥你看,我都说了没有。”
她话还没有说完,拓跋翼达人已经到她面前,一手抓住她受伤的肩膀,霎时鲜血便浸了出来。拓跋丹颜面色如雪。
“这是什么?”拓跋翼达喷出的呼吸滚烫,他的目光深沉,如屋外的夜色。
拓跋丹颜不噤声,只是一味忍受。
拓跋翼达的脸上,于清拔间散溢不尽的凌厉,他的手收紧,拓跋丹颜的热血自他指缝间流出。
“你去找蓝功纥了,是不是?”
拓跋丹颜陡然觉得冰寒彻骨,悚然发现,拓跋翼达墨色沉凝的眸底,惊涛骇浪的怒潮,正以扫荡之态,席卷而来,几欲把她卷进飓风的核心。
但她仍不开口,只是沉默以对。
“丹颜,我并没有叫你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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