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条件反射般缩了回来，整条胳膊顿时像被注射了麻药，没了知觉，麻麻的，木木的。

    房间慕名奇妙出现一具尸体，而且是躺在那张一天不知要走多少个来回的台柜底下。她不会腐烂，没有尸臭，像一件不起眼的家具，不会让你起半丝疑心。

    她陪你度过无数个寂寞的夜晚，甚至——甚至在你熟睡的时候，爬起来，僵硬地走到你床前，那张软软的，滑滑的，冰冰的脸盯着你看，像欣赏一幅价值连城的画。直到天亮才躺回去。

    这的确让人毛骨悚然。

    谷雨生终于还是没能拧过浓浓的好奇心，他再次蹲下去，将手缓缓伸进台柜底下，手指像探雷的工兵，步步为营。当他再次摸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打了个冷战。那显然不是第一次摸到的那张死人脸。

    硬硬的，滑滑的，冰冰的，谷雨生用手指夹紧，抽了出来——正是叶子的遗照。

    叶子站在相框里，冲谷雨生淡淡地笑。

    而那张冷冰冰的脸，或许是她给他开的一个玩笑，她想让谷雨生再摸一下她光滑的脸蛋，作为一个奖励，因为——因为很快就能找到她的遗体，入土为安；又或许是极度疲劳，心理忧郁过度，而产生的错觉呢？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是这样的。但我们都只是假设，究竟是否言过其实，只有谷雨生自己知道，哦对了，还有——她。

    谷雨生捧着照片坐回沙发。相框后面有一条腿，谷雨生把那条腿伸开，叶子立了起来，如同与他面对面。她看着他，有些沧桑，有些狼狈。谷雨生哆哆嗦嗦掏出一包烟，点着一根，深深地吸了口，然后将烟圈吐的远远的。她讨厌二手烟，更讨厌他抽烟的样子。

    两人像分居很久的恋人，眼中尽是之火。

    谷雨生不敢抬头看她，闷头抽着烟。

    “你瞧你，还抽，早就跟你说过，烟抽多会得肺癌的！”叶子嗔怪道。

    “还不是为了你。”谷雨生终于抬起头，看着叶子，她的脸有些白，像刚粉刷的墙面。

    叶子从相框里伸出一只手，手指很细，就好像只有一层皮包着几节骨头，掐灭了谷雨生手里的烟蒂，“你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叶子，不要怪我，我以为能给你幸福。可没想到能原谅我吗？”

    “我本来就没怪过你啊。”

    “可是”

    “什么？”叶子歪着脑袋。

    “可那晚干嘛还要带着女孩儿来找我？”

    “哪晚？什么女儿？你在说什么啊？！”

    “那晚下着小雨，小妮儿拿着你的照片来找我，说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我当时害怕极了，我真怕她认出我来。”

    “小妮儿是谁？”

    “就是我们两年前打掉的孩子。”

    “你接着说。”

    “她拿着你的照片，说是你不要她了，她拿着相片来找爸爸。她居然从南方跑到了北方。”

    “我不知道。”

    “难道那晚上不是你？”

    “我怎么可能害你。”

    可那晚究竟是谁呢？难不成真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当时除了谷雨生，还有一个人在场——秦檀雅，她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谷雨生说：“叶子，告诉我，是谁把你的尸体从停尸间领走了的？”

    叶子犹豫了半晌，“雨生，你放弃吧，你找不到的。你能寻到这一步，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你真的找不到！”

    谷雨生气急败坏道：“为什么会找不到？叶子，你告诉我，我那些朋友一定能有办法的，叶子”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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