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鹤斋还未说话，在身后察言观色的绿绣已然有些急了，不禁放下琵琶，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话，将这一页暂且揭过去。然而她口中刚娇娇怯怯地唤了一声“三郎”，就被唐扶鸾抬起眼来的一瞬冷厉给唬了一跳。

    满腹劝解之语一时都化为烟云消逝，纵是灵活应变如绿绣，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好讪讪地坐下。

    篆香已然销尽了一截，唐扶鸾凝神聚气，听着从远方飘忽而来的脚步声，由急至缓。

    速度倒是挺快。

    唐扶鸾悠悠地站直了身子，眼眸如星，声音虽轻，却字字落在众人的耳里，“父亲，这真是女儿力不从心跌倒所致的，您还不知女儿的个性吗，若是有旁儿的人欺侮了女儿，女儿自当会清理门户——”

    “旁儿的人”音她咬的极重，显然意有所指。

    鸠安急急忙忙迈进门槛时，那一句清清淡淡的“清理门户”偏巧落在她的耳里。

    鸠安身子一凛，忙哭着跪倒在地上，“父亲！父亲千万别听阿姐的话！安儿分明只不过是见阿姐受罚，又无能为力让阿姐减免痛苦，这才好心过去陪阿姐聊聊天，却反得了阿姐一通埋怨，说是被安儿抢走了在府里的荣光风头。可安儿真的没想跟阿姐争些什么啊！安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让阿姐这般容我不得，非要赶安儿走不可？”

    唐鹤斋面色铁青。

    鸠安见状，满心以为目的已然达到，便变本加厉一般膝行至唐扶鸾脚下，含泪道，“阿姐，鸠安初来乍到，是不知礼仪，然而却从来没有想过跟您争些什么，只求在唐府安稳立命求阿姐，求阿姐放过安儿和娘亲罢！”

    唐扶鸾回转过身来，角度正好避开全场人的视线，只独独对此时正梨花带雨的鸠安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冷丽的眉眼，一时间充斥了嘲讽的笑意。仿佛那时刚荣登宝座的则天女帝，正居高临下地俾睨垂死挣扎的蝼蚁。

    鸠安被这么一眼引得一怔，心里陡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又看台上的母亲早已面色惨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唐鹤斋已然沉声道，“亏你阿姐方才还对你百般袒护，无论我如何问，也只说是自己力不从心跌倒的，你倒一进来便学会反咬一口了！这是谁教你的，嗯？”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后的绿绣。

    绿绣身子一僵，面色发白。

    “啊，原来这位也是贵府千金，我还以为只是府中仆妇，还私心想着怎么唐府修建得这般壮美，连家中仆妇也生得如此沉鱼落雁，未曾想，却是苍谙看岔眼了，惭愧惭愧。”苍谙温文尔雅地笑着，为眼前这把火又添上了一支干柴。

    此话一语双关，表面上看像是夸赞鸠安的美貌，却暗指身份上不了台面。

    唐扶鸾有意无意地向苍谙的方向瞟了一眼，心里暗笑。

    这厮看起来吊儿郎当万般无用，倒却是个在背后放冷箭的好手。

    似乎是感觉到了唐扶鸾探究的视线，苍谙不慌不忙地撇过头来，轻笑颔首应下了这么带有欣赏意味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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