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吃菜,吃菜,喝酒。时光慢慢流动,夜越来越深。地下采掘面爆破的轻微震动有过一次,一次后数小时不会再有了。偶尔有车声和升降机的轰响传来,一阵子,一阵子,间或有点安静。
汪美花把桌子上盘盘碗碗收走,说,洗澡吧,热一天了,好好洗个澡。
盘金旺笑说,哎呀,我这个老腰这几天发硬,不知道是不是又该按摩了?
你也不知是卖老c托大,还是想享福?汪美花说。我按不动,水热一点,烫烫,看它还硬不?
盘金旺脱掉上衣,道,你变滑头了,你说说到底是要它硬还是要它软,是要它软还是要它硬?
我不说,偏不说。
汪美花扭身躲开盘金旺的手,顺势关掉大灯,开了地脚的小灯。
屋里骤然间变得十分昏暗,四只眼睛都未适应,但见对方笼统的身影。脱了衣服,走进卫生间。
010
涌才家原来的房子很差劲,汪美花和涌才结婚时候重建了。重建时钱宽绰,建成了盘古坑里的上等房。而且,内部下的功夫超过外部,尤其是楼上的卫生间,好。双莲蓬头,大浴缸,大理石梳洗台,大镜子。
站进浴缸,打开莲蓬,先洗头。盘金旺头发短,三下五去二洗完了,卧进浴缸里闭着眼睛泡,汪美花还在洗头,他怕她乱溅的水弄到眼睛里,闭了眼睛。闭着眼睛,手出去摸。他摸,她则嬉笑着故意用大量的水淋他。
在很远的一个城市的郊外,建有一些炼铁厂,人称小炼铁。小,是按其冶炼方法来说的,不用电极,用焦炭和鼓风机。规模有的并不小。浓烟翻滚,火苗喷射,白日雾接云头,夜里映照得数公里一片通红。
那里有个冶炼厂,老板姓海。海老板胃口大,那些年,把盘金旺他们的出货全包了。海老板并不冶炼盘古坑矿业公司的矿石,那家伙太难炼了,他跟一家国营钢铁厂有铁关系,直接调去,都换成了废钢铁。他换来的废钢铁特别好冶炼,烧化了,成型就是。螺纹钢,盘元,锭子,都做得成。再以那家国营钢铁厂的名义卖出去,钱涌着就回来了。海老板人大方,常常邀盘金旺去,体验那个城市的吃住玩乐一条龙服务。
汪美花应聘到盘古坑没多久,盘金旺出差去会海老板,带上了她。
时令也是暮春初夏之交。海老板和一个小女子送他们到了宾馆,共进了晚餐,深夜,主人走了,他和汪美花回了房间。
一般小旅社毛病很大。脏,床上用品可能是昨天夜里别人用过的。不保险,丢东西不说,半夜里警察抓嫖娼,说来就来,提心吊胆。高档宾馆,不仅豪华,而且安全。一设置,门外的小屏幕就有红字了,请勿打扰。你只要不打电话,服务小姐也不会来,房间里就是你的天下,尽管称王称后。
那晚上设置了请勿打扰牌子,共浴。
盘金旺说,节约闹革命,一起洗,为国家省点水。
第一次共浴终身难忘,盘金旺仿佛年轻了二十五岁。有些活动,重复一遍又一遍。
汪美花说,老天爷,我只觉得这宾馆都成宇宙飞船了。
盘金旺张着嘴巴大喘气,看着对面镜子里的古怪影像,心里想,人,真是畜生的一种啊,真把自己当成畜生的一种才自在啊。畜生整天啥也不想,不上班,不挣钱,不开会,不排排坐听报告,由着性子,委实比人自在。
到了床上,汪美花好奇地问他几战几胜的原因。
他告诉汪美花说,以前农村穷啊,盘古坑人天天吃的是黑馍馍,我一顿一个,饱了。有次叫我去县里开会,吃雪白的大馒头,你猜我干了几个?三个,吭哧,吭哧,吭哧,一股劲儿全干掉。
汪美花伏在他上面笑得忽忽悠悠,肉团子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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