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此痛苦的另一个原因,是自己体质的虚弱,自己的胳膊,只有我们生产队一块儿来修水库的另一个小伙子胳膊的一半粗,那个小伙子由于有了那五角钱和半斤粮票的补助,吃的像一头猪,他可谓大脑简单四肢发达,他拉了一宿车 ,下了班,吃完饭,到了宿舍倒头就睡,呼噜打得山响,而我被他啯得翻过来倒过去就是睡不着。
我到水库报到临来时,哥哥跟我说:“你身体虚弱,补助你的五毛钱一定要都吃了,人说二十三还蹿一蹿哪!你刚刚二十二,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农民一年也见不到钱,好容易一天能见到五毛钱,谁舍得都花喽了哪?民工们从哪五毛钱里都要撙下一点来,好抽烟的买盒烟,好喝酒的买瓶酒,有孩子的给孩子攒下一点,买几块糖,买袋儿奶粉
我从小好美,想穿件好衣服,可没钱买,好容易见到了一点儿钱,哪舍得花哪?为节省一点钱买件褂子,从家里拿一些白薯到水库吃,省下买饭的钱买点儿别的。最让我省吃俭用买的一件东西是什么哪?是一双五十年代底六十年代初解放军装备的牛皮翻毛的大皮鞋,这种鞋六十年代底已经淘汰了,不知什么人,瞄准了民工那一天五角钱,把他拿到民工里来推销,十六块钱一双,很多人都买了,自然都是从一天五毛钱里挤出来的,我不例外也买了。
哥哥让我把五毛钱都吃了,我却偷偷的攒钱买穿的,这大概是人的天性,特别是年轻人的天性。也是我妈遗传给我的勤俭节约的天性,我妈总是认为吃了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了,是糟践了,而穿了东西,看得见摸得着,那才是做人的正道。除此之外,我知道,身体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壮起来的,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人,先天不足,胳膊的骨头只有人家胳膊骨头的一半粗,而后天又好动个脑筋,动脑经让我神经衰弱,这更让我身体壮不起来。我干活的无能为力,使得我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每天上班都很发怵,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一天,排长叫了我,言道:“靳某某,你去当捣固工吧。”我感到意外和惊喜。民工里,有技术员,有大夫,有会计,这都是脱产不干体力活儿的,这是民工里的一流人,这自然与我无缘,除此之外,还有电工、机械工、架子工、这是民工里二流人的工作,电工盯班,有事处理,无事工地待着,架子工绑绞手架;机械工开搅拌机,这些与我也无缘。捣固工是干什么的哪?捣固工是修水库中最终端的活儿——把灌到大坝上的混凝土用振捣棒震实在喽。
不知为何,排长让我去当捣固工了,排长是我初中同学,在念书时,学习他没我好,在干活中他训斥过我好多次了,也许他再继续训斥我,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也许他觉得我实在影响他的工作进度,不得不把我倒腾到别的地方去工作。
他不光跟我厉害,跟其他的人更厉害,我听人说,一九五八年修水库,他爸爸管人就特别厉害,他很像他爸爸,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他爸爸因为有历史问题在四清中自杀了。
在民工中,还有我另两个初中同学,念书时也没有我学习好,一个在连部当会计,不下工地,一个是卫生员,虽下工地,却只在工地上待着,有人手碰破了,摸点儿红药水,裹一点纱布,而那个排长也不一顶一的干活,只是在工地上吆五喝六吹胡子瞪眼的指挥督促罢了。他每逢和我哪个两同学说话,总是眉开眼笑的,转脸对我就会把脸绷得像水儿一样
我被排长派去当了捣固工,捣固工其实比推车要脏要危险得多,如果把推手推车的活儿比做在人间干活,而干捣固工的活儿就得算做在阴间干活儿了。
水库的大坝,在六七十年代,是这样筑起来的。把大坝的两侧垒砌起石头墙,再在这砌起来的石头墙里,垒起横一道竖一道的墙,垒墙的目的是把大坝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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