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谱猛地睁开眼睛,胸口有些闷热,以至于方才一时喘不过气来。他吁了口气,只觉背后一片濡湿,许是乱梦惊出的一身冷汗,正要起身,却不慎牵着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复无奈地躺回去,换了另一种笨拙的方式,这才勉强支起身子。
他草草地套好布鞋,侧目时瞥见原本摆在床边的蜡烛,眼下却只剩得铜板厚的一块,烛台边沿的蜡油还未落下便凝固了,算着时间该是子时。外边的风不知何时烈了许多,几下便推开窗棂直灌入屋内,使得原本潮湿的屋子愈发清冷。
泠谱忍着伤痛起身,走过去几步在窗前站定,怔怔地冥思了许久,目光有些迷离,加之艳如瑾瑜的颜容,此时整个人在漆黑的夜色中,俨然成了一幅静谧安详的画卷。他只穿着件单衣,一股风灌进领口,当下回过神来,抬手关上了窗,回到床边。
再躺下时,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眠,只好阖眼静静地躺着,侧耳聆听外边的的瑟瑟风声。
翌日,日光熹微,泠谱懒洋洋地眯着眼,闻到大老远传来的一股刺鼻的药味儿,也懒得睁开眼,用手覆住口鼻却成了欲盖弥彰,被药味儿熏得猛咳了一阵子。这一咳,伤口又连着隐隐作痛。
外头有人推门而入,吱呀一声,听见里头的人咳得要死要活,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过去扶起他,一边就着给他顺气。
“今儿个怎的起得如此早?这咳喘又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昨夜风大受了寒?”来人拍着泠谱的背一通问,见了那床被褥又怨道,“你瞧瞧,前些日子就同你说了换床被褥,你偏不听,这下可好,又把身子给拖累了。”
泠谱推开他的手,有些哭笑不得,“你快别拍了,我这背上的伤正复发,叫你这么一折腾,房里药味儿又熏得了不得,就是好端端的人怕是也能无中生出有来。”
那人微哂,“那你现在可有好些?”
泠谱的目光从桌上的药碗一扫而过,玩笑道,“若没有那些药材,大抵能好许多。”
“你尽是爱说玩笑话。”那人嘴角轻扬,又关怀道,“我见你这般模样,昨夜想必是没有睡好,可是又做噩梦了?”
“这么些年头过去了,还是萧郎能一眼看出我的心事。”
萧郎本名叫萧弦,俩人六年前便相识了,当初那场兵燹过后不久便闹了饥荒,敌军驻扎边陲,营内粮食又供不应求,只得出去寻些粮食。当时萧弦与泠谱同在一个狱中,不过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泠谱身负重伤,自是心力交瘁,不过那萧弦日日苦心筹谋,巴不得就地掘洞而逃,将耳朵竖得兔子般,不愿走漏半点风声。这不,一听那些狱卒守卫都被派去应援粮食,立马便动起歪脑筋来,恰好地上又躺了把钥匙,天时地利,三下五除二便逃了出去。又想到隔壁那位兄弟身负重伤,两人也算是邻居,索性将他也救下,一并拖了回去。当时泠谱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再一也并不在意他为何出手相救,只是对他心存感激,一口一个萧郎地叫着,视如兄长,两人便居在一处儿,日子久了自然互相照应。
泠谱回思间,萧弦已经端了盆子过来,扯起宽大碍事的衣袖,绞干了里头的罗巾,对他说,“把里衣卸了,我替你擦汗,顺带看看伤口。”
泠谱犹豫着,萧弦继续说,语气更像是劝慰,带有让人难以拒绝的力量:“伤口染上了汗会感染的,还是清理一下好些。还是你在介意什么?”他说着,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个弧度。
“萧郎哪里的话,我照做便是了。”泠谱从容地卸下里衣,白皙如玉的脖颈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疤痕,有些伤痕较深,是萧弦用银针一针针缝上的,如今又因夜夜乱梦缠身惊出的冷汗而悉数皲裂,看上去狰狞可怖得很。
萧弦虽也见惯了这些疤痕,眸中却仍是不免露出些心疼,默不作声地替他擦拭着,动作很轻,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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