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天也亮得一天比一天晚了。卯时已过晨时未到,若在半月前,已是初阳升起之时,如今却依旧是一片漆黑。街道上那馄饨担子敲着邦邦之声已开始吆喝,那面条摊子也不甘示弱地叫卖了起来。
一声鸡鸣过后,店中杂役也三三两两起床洗漱。原本静悄悄,死气沉沉的酒楼中开始传出一声声叫骂调笑声,顿时有了生气。院中,那机灵鬼也拿来一把扫帚,开始扫起了地。
只有一间房门,依旧紧闭。就是那二“丑鬼”。这丑鬼虽是二,却是待遇特殊,独自一间,这让其余诸鬼皆是心中不平。但是想到他每天晚上的惨状,顿时又觉得,本就该如此。
直到旭日高照,一缕阳光自窗口缝隙照进屋内,照到了陈梦遇的脸上,他才缓缓睁开双眼,悠然转醒。一夜好睡,却见他仿佛依然精神不怎么好。便盘膝而坐,周天运转了三圈,才觉得稍稍好些。
这些天受到两个老鬼折磨,肉体上的痛苦已有些适应,每日都是被二人以各种手段放倒。这也就罢了,一开始几日以‘蛰龙眠’之术,休息一夜,定然无事,反而精神百倍。
可突然有一日,他被点晕之后,竟然做起了梦魇。黑白二鬼在梦中无数次的出现,每次出现均是以近日交手的招数与之过招。来来回回,一夜也不知在梦中被二人反复折磨多少次。是以,他这精神状态是一日不如一日,可功力却大大地长进了。这引得两个老鬼啧啧称奇,前日制服他妙招,往往一两天便被破解。还时不时使出几招他二人的招式,虽然空有其形,却不得其法,可乍然一见却是诧异非常。从一开始,三成功力,便能戏耍玩弄他。到如今,七成功力,尚能对抗许久。期间相隔才半月有余,这让两人心中暗忖:“这子的确是个天才。”殊不知,这子每夜在梦中依然与他二人过招不下百次,而且醒了也依然记得,便是傻子也能琢磨出些东西了。殊不知,他被这梦魇缠绕,已近崩溃边缘。
已近午市,店中生意渐好,伙计们也一个个开始忙碌起来。谢老板早已坐在院中摇椅之上,摇着身子,摇着扇子,煎茶自饮。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欲起身前往店中台上说书。转眼一瞧,那“丑鬼”居然仍未起床,不免有些恼意,开口道:“喂!臭子!太阳都要晒到你屁股了,快快起来干活。”
陈梦遇本就醒了多时,可依然有些昏昏沉沉,揉了揉眼睛道:“臭老鬼,真将我当成你家仆役不成哼!若非有约在先,爷早就不奉陪了。”说着便起身胡乱擦了把脸,将假脸戴上便出门而去。那谢老板已不在院内,酒楼中已响起掌声。感情方才自己竟自言自语了一番。
磨磨蹭蹭,陈梦遇挪进店中,一阵嘈杂迎面扑来。他强自提了提神,便开始了端菜送酒。
迎来送往,店中渐渐冷清下来。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呼喝:“二!好酒好菜招呼上来!”只见一人跨门槛而来。可一见之下,陈梦遇当即楞住。只见此人全身上下黑乎乎,脏兮兮,衣物破成一条条的,幸好关键部位尚且遮住。满脸胡子,须发已脏得结成块块,黑乎乎糊在一块也看不清这人年纪,可听声音,想必不。这人大咧咧地走到正中间座位边上,此桌座位上有人在吃饭,突然边上站着一人,一阵恶臭从此人身上袭来。当即,一桌的人皆捂着鼻子往外逃去,连叫骂都已顾不上,就怕下一刻自己回将吃下去的都喷将出来。
这人却混不当回事,将手中破碗随意一摆,坐下便抓起残留的半只鸭腿啃了起来。陈梦遇见此人打扮,便知是那乞儿无疑了。连年战乱,天下乞儿实属常见。乞儿这儿字,便已摆明地位,哪有这位老兄一般,大摇大摆走进店中,呼喝叫嚣的。
陈梦遇正要上前去询问,那原先的二“机灵鬼”已经恶狠狠地向那人说道:“喂喂喂!臭要饭的,别打扰了咱们做生意。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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