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般戏本传说的路数,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就该将这话头说开了。
就如同洪信禅师的根脚几何,又为何会将那位朝廷通缉的情医仙藏匿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长达十年之久。
就如同孙赉还那位神秘的老李头到底又是个什么来路,为何要在罗相山下隐姓埋名装上十年的农夫酒保儿。
再不济,也应当是将他释鸿生拿过来说道说道,好歹让人知晓这位小和尚为何会在八岁时拜入罗相寺洪信禅师门下,安安心心去做一个青灯枯佛的和尚。
但无论是宝相庄严的老和尚还是瘦骨嶙峋的情医仙都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秦正元反倒是不急了,真不知这躺在寺里的和尚还算不算他的儿子,竟然半分忧虑急躁也瞧不见。
四周撇上一眼,如电一般的锐利目光在这间石室之中细细扫过,这里每一个字都是他靠着一双手化指为剑c御气作笔方可刻画在这青石之上,任凭哪一篇流传出去都能引得这天下血流成河。双掌一个翻飞,却见这石壁上落下稀稀疏疏的石粉,这般一掌一推的工夫,竟然生生削去了这石壁一寸有余。
“算一算,这些年我清醒的愈发短了,若不是靠着这味药酒助力,又靠你这些年来渡气于我,只怕今日便醒不过了。”
轻轻攥一攥手掌,可那手掌早已没了感觉,秦正元朝着老和尚,忽然正色问说:“这些年我活得浑浑噩噩,竟然将这么一卷功法练得疯疯癫癫,却是极为丢脸的蠢事。”
老和尚没有接下这句话,他也没有资格去接下这句话。
它太过于沉重,沉重到仿佛可以将任何人的脊梁都压垮,世间的人多半都是愚昧的傻瓜,但剩下的一小半却往往掌握着一些傻瓜都不会相信的傻事,就比如眼前这位曾经在江湖c在朝廷都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却痴迷于精进医道而不惜去沾染那种无药可救的剧毒。
情医仙,情医仙
天底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最大的本事是医术,却不知他毕生所求的医术是用来医治这世间最为伤人的一个字。
情!
“几番醉又复几番醒,”秦正元晃晃手中的酒坛,摇曳的酒液似乎还有几口分量,轻轻抿一口,他又问说:“洪信老哥,不知我这是第几回为你唤醒。”
老和尚佛袖轻抚,却见他那长袖拂过的地上多出九枚鳞次排列的孔洞,看模样,似乎是靠着那手中五指生生按出。
“第九回了”
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秦正元自嘲一笑,但他笑得很愉快,这是谁都看得出的。
那种快乐不是常人所能享有的,彻彻底底的纯粹快乐,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东西,就仿佛是在这一笑之间消弭了人世间的一切丑陋。
“为何你反倒不见急色,”洪信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普翰的身体就像是拿铁锥凿过一般,若不能及时就诊,怕是要凶多吉少。”
老和尚说话性子显然很直,或是说他晓得秦正元的性子,故而也不会去选用什么富丽的措辞。
这句话本身算不得什么,但他言语间透露出的佛性却好似在黑暗之中奇迹般的引来光亮。
显然,便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在这里说出口也是要有些本事压身才行。
秦正元微笑颔首,鼻尖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桃花香气,再看看老和尚一张慈眉善目的老脸,兴许是刚刚渡气传力损耗了不少气力,脸上汗滴尚未冷时,一张脸上隐隐有着一抹醉红,似雾似幻。
一身佛力内敛,但若是有明眼人瞅上一眼,便可瞧得这位老禅师眉心隐隐有隆起之态,显然他早已暗自将一身佛门内力运转到了极致,只可惜他大半内力都已经渡入秦正元的体内,现如今单论内力深浅,尚不及初下山去的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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