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莞从山上下来,将陶瓮置在窗边, 打水洗了帕子, 又给七叶貂上上下下清洗几遍, 待最后一点儿异味也散去了, 才将它抱起来搂在怀中, 侧身坐于矮凳。
举手将小貂托起, 左右细瞧, 杏眸中凝着一簇浅浅微光,她实在好奇, 低低喃语,“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大靖谨帝时期距今有好几百年,七叶貂寿命虽长, 也不至于长寿无疆啊。
更遑论,好像还变小了些
七叶不知其忧思,歪歪头,张嘴嗷嗷。
它这一叫,宁莞倒是想起当日她离开时, 这小家伙好似就在身旁,也嚷了两声。她眉心一跳, 苦恼地在它软滑的皮毛揉了一把,撑手半阖眼眸,望着栽种在一碧方塘边的半开半谢的白玉兰。
色如轻云,拂香四溢。
宁莞却没甚么心思赏这夜色清宁的好景,她想着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 若不然七叶绝不可能无端出现在这儿。
“宁姑娘,你在吗”咚咚的扣门声伴随着一声询问。
宁莞拂去心间几缕猜想,起身开门。王大人身上还是那件绯色官袍,披尘染灰,上下暗蒙蒙的,还蹭有乌黑毒血,算得上是形容狼狈。
他看见宁莞出来,咧开嘴笑了笑。
宁莞诧异问道“大人是有什么事”深更半夜,又出了蛊蛇害人之事,这大理寺的人不去查案救人,往她这儿来做什么
王大人在她的注视下郑重地拱了拱手,言辞恳切,诚意万分,“方才在山上不便,还未曾与姑娘说上什么,特意问询了齐兄和寺中僧人,特来向姑娘道谢的,今日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他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但凡今后有用得上王某的,姑娘尽管找来,我任职大理寺,家住归义街,都是好寻的地方。”
宁莞一笑,“王大人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又顺嘴一问道“不知大人那两位中毒的部下现正如何”
王大人微垮下脸,回道“叫人去请大夫了,寺中鉴安大师略通医理,在旁帮忙照料。”他踌躇片刻,“只是大晚上的,大夫过来怕是得费些时候,不晓得宁姑娘可有空闲过去一瞧”
在山上时,她便说有救,给的两粒药丸子咽下去确实有效。他算是琢磨出来了,能养那样一只堪称凶兽的小貂,更能面对群蛇镇定自若的,这哪里是一般人
王大人怕极了蛇,光想想刚才的凶险都不由哆嗦,看向宁莞的目光便不自觉带上几分钦佩与敬畏。
有些人看上去是个漂亮清新的小姑娘,其实是个不得了的厉害人。
宁莞眼角微抽,摸了摸额边散下的几缕碎发,堪堪避过他的视线,应道“可以的,大人稍等。”
她进屋取了银针,又招了招蹲在榻上的七叶,与王大人一起去了另一边的禅房。
齐铮将仅有的两个侍卫都带走了,往山上去清理现场追查踪迹,是以禅房外无人留守。王大人推开门领她进去,就见须眉尽白的僧人坐在正中蒲团上,身披袈裟,捻拨佛珠,清颂佛音。
王大人“鉴安师父。”
僧人睁开眼,缓缓起身,慈悲温和,“王大人,可是大夫到了”
王大人两步错开,露出站在身后的宁莞,说道“是到了,方才有劳您了。”
鉴安大师摇了摇头,随着他二人一道走至床边。
要说宁莞对什么蛊毒最熟悉,当属蛇蛊,洛玉妃养了几大缸子,那些年几乎都是她在照料,也被咬过不少次,解此毒并不费神。
她动作熟练,有条不紊,细细的几根银针落在她手里,犹如神助。
逼出来的毒血呈乌黑色的一滩并伴有叫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王大人捂嘴离得远了些,靠近窗边呼了一口气。
宁莞看得多了,闻得多了,倒觉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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