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上了两个锅子,外加一个三拼锅,备了竹笙、各色菌菇、大青虾手打成的丸子、片得薄如蝉翼的黄花鱼片——这是为柿子菌菇锅准备下的; 另有鹅肠、黄喉、鸭血、猪的天花板和嫩滑鲜香的芫荽丸子——这是为牛油麻辣锅准备下的; 再就是砍得大块大块的新鲜河鱼鱼头、鱼块、茼蒿菜——这是为木姜子锅子准备的。 菜的分量都不多,凑起来一个青壮年的男子饱餐一顿,应当是问题不大。 分量不多,种类却多。 崔二和小双儿顶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菜,几个锅子一溜儿拍齐,小碗菜重叠堆放的场景...还是挺有排面的。 有隔壁桌的食客小声议论着,想了想问含钏,“掌柜的,咱为啥只能一个一个小锅子,或是一桌一个大拼锅呢?这位小郎君,怎就一人又吃小锅子,又吃拼锅?” 含钏看了眼张三郎,笑着颔首道,“您所为不知,这位爷是‘时鲜’拿黑木牌子的主儿,在‘时鲜’刚开业的时候,这位爷便花了二百两银子续了一张独有他名字的木牌儿,他想吃甚、想怎么吃、想在哪儿、何时吃,都可以。” 含钏笑盈盈地送了一盘茴香瓜子仁给这桌食客,“您是贵客,这位爷却对儿有知遇之恩,您且体谅体谅!” 食客“哟呵”一声,听含钏这样解释不见恼,反倒笑问,“那您这处如今还有二百两一张的牌子没?” 含钏很想回答有。 一张牌子就二百两呢! 食肆两个多月的收益呢! 但看了眼学得两眼呆滞的张三郎,含钏忍了忍,算了,兄弟和银子,还是兄弟要紧! “只有初开业的时候办过,且到如今也只办了一张出去,便是那位英国公府的三郎君。”含钏笑了笑,“实在对不住了,咱做生意的需言而有信,说的话做的事,可不能砸了自己个儿的招牌!” 食客们闹哄哄的,谁往那处都得回过头看看张三郎。 有熟人,还特意过去同张三郎打招呼、言谈两句。 在饭桌上重新找回自信的张三郎面色很神气。 含钏便缩在柜台后笑。 成吧。 出来吃顿饭,补补气,回去读书只有更带劲儿的! 张三郎吃得不错,一桌菜风卷残云,上身向后仰、剔着牙招手把含钏唤过去,操心起含钏的事儿来,“...你师傅没啥吧?老四出手应当是稳妥的,前头被我爹拘在家里不准出门,只能送点药材过去,也没亲自过去看望老爷子。” “没啥,如今都能走路了。秦王爷荐了孙大夫,前些时日就住在师傅旁边,日日问诊日日上药,总算是捡回一条命呢。” 含钏见食客走得差不多了,便倒了杯热茶同张三郎坐在一处,两只脚翘在一起蛮随意的,“把家里搅祸的儿媳妇送到庙里了,如今家里头清清静静的,老爷子在庭院里架了几株木架子,栽了几棵葡萄苗,等长了葡萄送一篓给你。” 有葡萄吃,张三郎自然满嘴称好,吃撑了,歪着身子很惬意,笑起来,“秦王爷性子冷清,往前在国子监极少搭理那些个纨绔,也就同我关系还不错。” 再想了想,啥时候关系不错的来着? 噢,好像是他带着徐老四来吃了顿“时鲜”过后,老四对他便和颜悦色了许多。 嘴里还有木姜子的腻气,张三郎咂了咂嘴,“当晚带着你去秦王府,你不知道呀,爷这颗心是七上八下的!就怕秦王不应,还好还好,秦王不仅应下了,还办得妥妥帖帖的。” 含钏垂了垂头,挡住羞赧的面容。 当时...她压根就没想到向徐慨求助来着... 徐慨就住在隔壁的隔壁,她也没有想过他... 也不知道为啥... 或许是当时,不认为徐慨会为了她殚精竭虑地救人吧...所以才会舍近求远,舍强求弱,去求张三郎... 含钏头埋得低低的,嘴角弯起,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张三郎一本正经,“你得好好谢谢秦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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